心头发酸,又给木邛倒了一杯酒。
道,“所以,文王到底为何,要将你送到太子殿下跟前来?”
要让萧厉珏知道自己的身世,再重新卷回皇宫的烂泥里头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
宋煜看着木邛发涨的面庞,淡淡道,“前日,我得京城暗信,明王因为得罪太女,被下了宗人府,丽妃母子暗中动手,明王差点死在宗人府里头。”
“如今京中的局势,分明已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殿下不在京城,反利于他们争权夺利。萧墨白根本没必要让殿下此时回去。”
他这么分析着,忽然皱起了眉,“难道说,皇上还不知道殿下已经出走京城?!”
木邛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却没喝,点了下头。
宋煜猛地瞪大眼,“这么大的事!如何能瞒住?是谁在背后操控?”
木邛一碗酒端到嘴边,支吾了一声,“迟静姝。”一口酒灌下!
宋煜瞬间头皮发麻!
他猛地抓住木邛的胳膊,“她如何做到的?”
木邛被他抓得晃了下,无奈地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她利用明王牵制住柔妃,又以此勾住了丽妃母子,再以利诱引文王与苏将军彼此挟制,各处制衡,这些人全想在她身上捞好处,自然就无人想让陛下察觉殿下的失踪,打破近在眼前的泼天好处了。”
木邛短短几句话。
宋煜却已浑身都汗湿了一层。
善下棋之人都知晓,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布局里头,藏着的,是怎样的凶险重重!
一个不慎,错落一子,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她才多大?十六?
四年多前见她时,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儿模样,还没从眼前彻底抹去。
如今的迟静姝,竟然敢在后宫这般翻云覆雨了!
她可知,一旦这如履薄冰的牵制断了一根线,那她将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宋煜压着心头的震骇,低声问:“这些人盯着她,无非也就是她如今的地位和皇帝的宠信。若是有人挑拨了陛下,或者将她其实并非莲妃之子的身世戳出去,皇帝还能信她?太冒险了!”
话音刚落,木邛却摇了摇头,“不会的。”
宋煜皱眉,“什么不会?”
“陛下不会不信任她的。”
“你怎能确信?”
“……我被萧墨白送出来前,听说她……进了阳华殿。”
宋煜瞪大了眼。
“咚!”
忽然,有个影卫飞扑出来,一下扑在船舷上,大喊了一声,“殿下!”
另外有两个黑影飞扑出去!
宋煜匆忙起身,就见,水面之上,一道黑影,如虹光,飞了出去。
他大惊,“殿下方才……”
“殿下方才就站在这货物后头。”
“那我们的话……”
“都听到了。”
“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宋煜急得跺脚,扭头就喊,“来人,去拦住殿下!千万不能让他回京!”
龙一几人立时飞扑了出去。
宋煜扭头,就见木邛还坐在那里喝酒,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怒吼,“你知道殿下在那里?你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没有功夫不能察觉,可木邛不可能毫无所察!
木邛手里的酒碗掉在地上,被宋煜揪着左右晃也不反抗,只是抬头朝他看,“杀了我吧。”
林云啸死的那晚,是他值守。
萧蓝想带护卫进宫,不可能瞒过他。
他却因为在萧蓝的百花馆留宿过,被她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放行。
林云啸,等于是他害死的!
这么多年,他扛不住良心的戳痛,不敢出头,更不敢去面对萧厉珏。
故意放出风去,说他知晓当年婉妃的秘密,引萧厉珏来抓他。
引萧厉珏屠了百花馆。
引着他替亲生父母报了仇。
他都不敢露面。
他知道自己是个无能懦弱的下三滥,知道自己能为萧厉珏做的不多。
至少,不能将他的身世暴露,戳他的心肺,毁他的前程。
可……
他到底还是个没用的东西啊!
萧墨白竟然找到了他唯一的儿子,告诉他,要想救自己的儿子,就听从他的安排,将萧厉珏的身世全部告诉他,然后,趁其不备,杀了他!
何其狠毒。
剜心伤命,萧墨白,根本就是想要萧厉珏连死,都要死得痛苦万分啊!
可他……在说起从前往事时,强行忘却已经死了的那个好兄弟临终前的模样,到底还是将他所剩无几的一点良知和愧疚给唤醒。
他做不到那样残忍的地步。
就只能,将他引回皇宫去。至于萧厉珏能否真的回去,回去后是否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他想着,那个笑起来就跟春风里的暖光一样的好兄弟,也许,能因此,稍微原谅他几分吧!
他闭上眼,一副任由宰杀的模样。
宋煜气得简直想当场掐死他!
是啊,他明明应该跟皇宫隔离了多年,为何却对宫廷之事了解这么多?
不是故意说出来的,又是什么?!
将木邛一把推在地上,“船队继续南下!太子离去之事,不得有一丝泄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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