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待他们高兴,那小童又施施然开口:“诸位可是想清楚这笔买卖了。”
他接着说:“只要能一字不差地答对题目,便可带走这把九霄环佩,不过若要答题,先得缴五百两银子,诸位有一盏茶的功夫,来考虑是答还是不答。”
还得缴银子?这是什么规矩?众人还待再问,那小童就不声不响地走下台,换成了最开始的那位拍卖师。
看拍卖师的神色应是知道内情的,他朝众人拱了拱手,歉意道:“诸位客人,今日敝社拍卖只剩这架古琴,若赶时间的贵客,可以先行离去。”
一时间无人动作。
“今日这南泠印社倒是没白来,之前的拍卖虽也有卖家提出苛刻的条件,但这把古琴的主人似乎更加古怪啊。”韩沐言饶有兴味。
韩素娥好奇:“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吗?”
“我记着三个月前的拍卖上就有一位卖家,所售之物为一把宝剑,他嘱托茶社,要求只能卖给习武之人,并且要同他切磋过了十招。”韩沐言想起那位奇怪的卖家,摇了摇头。
“竟然还可以这样,”素娥惊讶,“那倘若要是买家不乐意,岂不会卖不出去了?”
“倘若是一般的物品,的确是卖家上赶着讨好买家,可南泠印社的压轴拍卖,从来都不是一般的物品,也没有人敢强买强卖,越是好东西,越是会有额外的条件,这几乎成了这座茶楼的噱头。”
韩素娥懂了,越是难以买到的东西,就越是显得其不凡,况且这楼里坐着的,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如此苛刻的要求,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兴趣。
她觉得有些好笑,若是巴巴地呈给买家,只凭出价高低,反而让人觉得俗气,可这般爱买不买的态度,倒能博得高看,这说白了,不就是贱嘛。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方才的小童又慢悠悠出现了,他一副老成模样的背着小手。
“诸位可是想清楚了,如果已经拿好主意,打算答题的各位,请派人来缴了五百银两换得一张考卷,各位可将解法写在卷上,答完后送来,若有多人回答无误,最先交卷的那人即为胜者。”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有人愿意试一试,忙差手下去拿考卷,也有不愿意白费银钱的,坐着没动,决定看看这把古琴终究会花落谁家。
陆陆续续有人递上五百两银子,小童便道:“卷上便是诸位需要解答的三道题。”
他又令小厮点燃了一炷香,指着道:“香燃尽之时,倘若无人应答,则拍卖作罢。”说完这话,便再次消失于台上。
这便又是众人先前未曾料到的,但见那小童自顾自离去,再加上时间紧迫,竟不敢再耽搁,只好咽下这口气。
遏云厢里,魏嘉诚接过小厮送来的答卷,粗略扫了一眼,又大大方方递给好奇看来的世子和沈檀。
“世子为何不答?”他笑问,听闻这位世子素来聪慧伶俐。
谢景渊看过题目,摇摇头温声道:“对这古琴兴趣不大,也没把握答对。”
沈檀仍盯着那张纸,看得认真,不由念出声: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凿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何日相逢?各凿几何?”
“有香两支,粗细不匀,半时辰燃尽,如何计时一刻钟?”
“有生门死门各一扇,前两守卫,一人言之可信,仅以一问确定生门。”
他念完这三题,停了半晌,失笑摇头。
“怎么?沈兄知道答案?”魏嘉诚好奇。
沈檀摇摇头:“一时半会儿答不出,但觉着题目着实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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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社后院里,掌柜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才的小童身后,嘴上不住念叨“小少主”。
“别再叫我小少主了,我可不认识什么少主,我问你,我师父呢?”小童刚踏进院中,便卸了一脸装腔作势的老成,有些烦闷。
掌柜拿他无法,只好如实告知:“先生留下嘱咐便离开了。”
听他这样说,小童不再淡定,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片怅然,定定看着水池边的柳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说他无力再护我,让我来此寻一人,可又不告诉我那人是谁。”语气闷闷不乐。
一旁的掌柜见此叹气,也不知该如何劝。
小童昂起脸,抬头看向天高云淡的晴空,一缕耀眼阳光从屋顶边缘泻了下,他就这样眯着眼看了许久,什么也没看出来。
孩子脾气上来了,垮着脸泄气道:“说什么天有异象,蛟龙破云,星象大变,只有命格贵重之人才能护我一世周全,结果却不告诉我谁是那人。”
掌柜想着这小小的身躯也不过才八岁,肩上却压着那么重的负担,心存不忍,安慰他道:“小少主不必担忧,先生既然已经算出今日你必将与此人相遇,就一定不会出错。”
听了这话的小童没有丝毫喜意,他摇摇头,少年老成地叹了叹气,“也不知师父为何要出这几道题,又是否有人能顺利答出,就算答出了,你说,万一他并不是那人该如何。”
“小少主不必忧心,先生从未算错。”掌柜垂着眉眼,毕恭毕敬,似乎极为信任他口中的“先生”。
小童斜睨他一眼,不再出声,暗中祈祷诸事顺利。
“不过,”掌柜的想起方才的事,面露疑惑,“小少主,您为何要收他们五百两银子?先生没这样吩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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