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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疑的声音隔着重重的水汽、隔着屏风懒洋洋地传来:“继续。”
    松雪讷讷不敢言,隔了一会儿,见你一动不动,才字正腔圆继续读:“孟县虫灾蔽日,今年或有歉收,奏请减免税赋……”
    屏风里是江疑撩水的声音。
    听完了,慢声道:“第三摞。”
    那丫头便将这公文放到第三摞。
    你沉默了片刻,摆摆手示意松雪退下,自绕到屏风后头去。
    江疑浑身让热水熏得又红又软,半截锁骨浮在水面,倚在木桶的边缘叹息:“圣上刚刚说什么?”
    “丞相公文,你竟让一个丫头碰。”你决定恶人先告状。
    “都不是什么机密,松雪识字、声音也好,听着顺耳些。”他显然被热水蒸得有些惫懒,“闲来听听,这样批阅时也轻省些。”
    你肃然道:“涉及国家大事,岂可疏忽。”
    他也没追问你的丢脸事,只似笑非笑地斜睨你一眼:“既如此,那谁给臣读公文呢?”
    你让水汽蒸热了耳朵。
    一言不发,去外间抱了公文进来,坐在窗边,挑重点的读给他。
    只是你读的并不温柔,动辄不等他回复,便将公文扔到一边:“这王八蛋说的什么鬼话,简直找骂!”
    他半阖着眸子听,听你骂人,便不自觉闷笑一声。
    他一笑,你便不自觉跟着翘嘴角,见他白皙的脖颈、湿润的喉结,更是心猿意马。
    照往常,你还哪管他下午什么安排,已经遂着你的心意摆弄了。可一想到他嫌弃你做那事粗鲁,又不知该怎么动手了。
    你臊得慌,又有些恼怒。
    这样一想,便走了神,再一抬头时他已经没了动静。
    似乎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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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何时听得困了,坐在水雾里迷迷糊糊合着眼,人趴在木桶边儿上,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你唤他一声,他不应。
    你便走近了,手沾了沾水,见还是温热,才放下心来。
    他光裸的身体透着隐隐的红,教你静不下心来。
    可隔了一会儿,你又瞧见他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疲惫。
    你犹豫了片刻,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按,替他舒缓头皮。
    你是会做这些的。
    从前你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主母、甚至是兄弟,都做过这样的举动。你会弯腰,会为人捏肩捶腿,甚至隐藏自己的杀意,让人误以为你是一个忠实莽撞、却又有些凶野的人。
    你现在想来,你并不是不会隐忍,并不是不会讨好谁,只是不愿违心地讨好他。
    你宁可让他恨上你。
    可如今,你又心甘情愿了。
    情愿见他眉宇舒展,细碎而无意识地轻哼。
    情愿做一次奴仆,换他一寸笑意蔓延。
    他只是累极了,假寐和浅睡都维持不了多久,迷迷糊糊睁了眼,声音温和沙哑:“萧元骐?”
    你赶紧停了手,试图在脑海中寻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
    “过了多久?”他问。
    “一刻钟。”你低声道。
    他“嗯”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终究抵不过倦意,毫不客气地捉过你偷偷撤走的手,按在脸侧做枕,就这样趴在木桶边儿上睡了:“我再眯一柱香的功夫,你记得叫我。”
    你看自己被他压在耳侧的手,哑口无言。
    他竟就这样睡了。
    你想了许多句斥责他得寸进尺的话,最后终究把话都憋了回去,又将他的头托得位置更舒适些。
    却将头转向屏风。
    研究那屏风上的山水花鸟去了。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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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制力极强,说是一刻,便真的只睡了那么一小会儿,他一睁眼,你就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臂。
    有些麻了。
    你面无表情。
    他慢慢从水桶里头坐起身,哗啦啦的水声搅得你心里不安宁。
    你听他悠然道:“往常松雪都要给我挑衣裳的。”
    他得寸进尺。
    你骂骂咧咧地去挑。
    你喜欢瞧他穿得招摇,取得牙白的衣裳、淡绿的外袍,天气只是微凉,腰带衣角却缀了些细绒,仿佛一树柳絮飘在了身上。
    好看极了。
    他穿的时候,你有些不自在。
    穿上了,你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再想瞧一眼时,跟他对上了,他笑,你便疑心他嘲笑你,忙转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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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身衣裳将他衬得少了几分端正温煦,多了几寸潇洒风流,待你瞧见旁人惊艳的目光,又觉得白白便宜了别人,偏偏你自己没瞧上几眼。
    你想来想去,自己也跟去了文宴,只是拉了个屏风,坐在他后头赏景吃酒。
    ——你倒也想光明正大坐在他的上首身侧,只是江疑不准。
    “茂王事发,茂地官员人心惶惶。”他缓声道,“臣是为安抚收拢而设宴,若圣上露面,反而效果未必好了。”
    你无话可说,自然只能躲在屏风后头见他温声安抚众人。
    可从身后瞧着他,见他身长玉立,好容易养出二两肉,连带着脸上终于丰润了几分,今日沐浴时似乎肩膀都圆润而柔软了——又禁不住胡思乱想。
    他向来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茂王谋反,圣上也心痛万分,这几日都有些精神不济,才顾不上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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