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安殿?”
“嗯,”绿茹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来递给周思,脆生生答道:“今日是十五,有宫宴,您忘啦?”
原来已经十五了,周思默不作声的想,他真的忘了,在这昭阳殿内殿的日子除了等陛下回来也没别的事做,早已忘了日子。
周思捏着钥匙,却没立刻打开,仔细看了看才犹豫着问道:“这钥匙?”
“噢,钥匙是汪总管给的,公子可是有问题?”
周思低头看了下一直放在自己枕边的那个小紫檀木匣子,他记得上次陛下是从那里拿的钥匙,他原以为只有那一把,现在看来,那把应该是陛下特意留给他的。
周思不再磨蹭,熟练的把自己手腕上的铁链打开,又把钥匙还给绿茹将人打发出去才站起来穿衣服。
绿茹备的是一套月白色的长衫,盘子里还摆着几块玉佩,周思随意挑了块系在腰间,十分不自在的走了出去。
他从未穿过这样白的颜色,这样朗月清风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浪费,更何况环佩玎珰,像个小公子一般。
绿茹看惯了周思穿着寝衣窝在床上的样子,乍一看这装扮也满是讶异,站在周思面前张嘴张了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很丑吗?”周思有些忐忑的问。
绿茹使劲摇了摇头,惊叹道:“太好看了公子,怪不得陛下喜欢你,公子以后就该多穿些这样颜色的衣服,很衬您。”
陛下,喜欢他?
周思不知道绿茹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结论,尽管觉得荒谬,还是忍不住跟着想陛下真的会喜欢这套衣服吗?
但看绿茹满心欢喜的样子,想来陛下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他。
周思出了昭阳殿,却见台阶下停着一顶小轿,绿茹快步走下去掀开了帘子:“公子。”
“给我的?”周思百思不得其解,他非朝廷重臣,亦非帝王宠妃,在这宫中行走怎么就能用轿呢?
绿茹使劲点点头:“对呀,公子可是陛下跟前最受宠的人,这自然是给您用的。”
最受宠…
周思不知道绿茹又是从哪儿得到的这套说法,尽管错愕,还是上了轿。
昭阳殿离钦安殿不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思就听绿茹说到了,周思下了轿,习惯性的往下人用的偏门方向走,被绿茹一把拽住了袖子:“公子,时辰快到了你要干什么去?先去见陛下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说着就把周思往正门处推,侍卫们早得了吩咐,并不拦他,周思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占到了钦安殿门口。
绿茹已经让门口的小太监去通报了,周思整个人就跟呆了一样,只愣愣的站在那儿默不作声。
绿茹只当他紧张,便小声提醒道:“公子放心,有陛下在,没人会欺负您的。”
周思不放心,他放不了心,他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是说好的来侍宴吗?哪家侍宴的奴才要走正门?还得特意请人通报的?
不都是悄悄从偏门进去,还得注意着不能引起其它贵人的注意吗?这般大张旗鼓,他是来侍宴的吗?
几句话的功夫钦安殿大门已经打开了,汪林亲自出来迎接,客客气气的笑眯眯道:“周公子请,陛下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周思点了下头:“有劳。”,瞧着汪林给他做的手势,十分不自然的迈过了这钦安殿正门的门槛。
进殿的那一刻有无数道目光看向他,有羡慕的,嫉妒的,还有怨恨的,每个人都死死的盯着他,周思从未被这样多的目光注视过,强忍着压下心中的不适,快步走到高台下双膝跪地行礼:“见过陛下。”
宣雒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满脸都洋溢着周思许多年未曾见过的笑容,但周思觉得这笑容有些假。
宣雒摆摆手,高兴的说道:“快起来,来朕身边。”
“是。”
周思最终坐在了皇帝的右侧,汪林还给他另拿了一副碗筷。
周思:……
周思觉得许是自己五年未近身伺候,他已经不清楚宫里侍宴的规矩了。
今日种种,桩桩件件,实在太过僭越。
但僭越的前提是依规矩,而他周思依的是陛下。
因此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周思倒也一一受了这些安排,只除了不敢直视宣雒。
而坐在大殿左侧首位的礼亲王则气的牙根痒痒,他自从周思进了殿眼神就没移开过周思,恨不得用目光杀死这个魅惑君上的小贱人。
这份杀意在周思坐在宣雒左侧的那一刻再也压不下去,礼亲王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陛下,这就是您刚刚说的心仪之人?一个男人?”
半个时辰前,以礼亲王为首的宗亲请求宣雒充斥后宫,为皇室添枝散叶,尤其是礼亲王,不遗余力的想把他的小孙女塞进宣雒的后宫。
宣雒登基五年有余,后宫一个人都没有,这些大臣着急也在意料之中,以往宣雒都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寝殿床上的人儿,于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心念一转便换了说辞:“朕已有心仪之人,但苦于不能封他为后,又舍不得让他屈居人下,所以选秀这事就先算了吧。”
宣雒说的情真意切,礼亲王猜想皇帝八成喜欢了一个身份不怎么上的了台面的女子,这样一想便更高兴了些,这皇宫里的娘娘,除了盛宠,哪个看的不是家世?皇帝自己都知道他的心仪之人当不了皇后,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纵然现在情深似海,不消多久就都能抛之脑后,那皇后之位最终必然还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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