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殿下回来前。”怀淳声音微沉:“我只想让殿下能够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之位,而且公主府的仇必须报。”
说到这儿,怀淳还看了柏砚一眼,他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问:“你就不想报五年前的仇吗?平津侯府待你不薄,而且萧九秦如今与你关系非同寻常,你们二人就从来没有想过五年前的那场风波缘何而来?”
“哪能没有想过……”柏砚听见平津侯府四个字的时候,心中像是被刀子狠狠划了一下,他永远忘不了五年前平津侯府的惨状……最后只留下一个萧九秦。
柏砚每每想到自己在诏狱那段无力的日子,心中便犹如一块大石压住。
“别人不能对我感同身受,但是我觉得你能,”怀淳叹了口气:“有些仇恨仇深似海,时间久了并不会随着时间而褪色,相反的更加的刻骨铭心。”
“公主府的那些仇恨我忘不了,一门数十口哪个不无辜?就连最小的也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怀淳心中的仇恨历久弥新,公主府灭门后的那两年,只要他睡着,那些惨状就都化为噩梦不断地侵扰着他。
梦里那些熟悉的人都不复往日的亲近,甚至面目狰狞,伸着手要他救命。
怀淳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他慢慢开始睡不着。
不想睡。
直到柏砚来找他。
“你心中有愧疚,所以不断地通过折磨自己来让那些负疚感减褪。”
比起怀淳,柏砚好想适应能力更强一些,不,他好像看起来的确无坚不摧。
怀淳听过平津侯府的事情,也是近乎于被灭门,而柏砚却好像很快地就从噩梦中走出来。
他从太师府离开,背负所有的揣测和骂名。
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不笑,却也不曾流泪,每一次遭人构陷,都沉静又淡漠。
怀淳问他:“你不想报仇吗?”
柏砚怎么回答的呢?
他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子往自己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淡淡开口:“这伤即便愈合,你也能忘掉吗?”
他轻轻一笑:“伤口是会留疤的……”
“仇怎会不报,只是还未到时候罢了。”
时至今日,怀淳忍不住问柏砚:“你曾经说过的未到时候,现在依然是吗?”
柏砚在他的注视中慢慢摇头:“已经到时候了。”
“那你为何阻拦我?”怀淳眸子凌厉。
“不是阻拦你。”柏砚看着怀淳:“我从未想过阻拦你,相反的,我希望你能遂心。”
“但是这不是可以将百姓生死置之不顾的理由。”柏砚指着外边:“百姓何辜?”
“你与魏承唳互通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柏砚叹了口气:“你现在是为公主府的诸人报仇,但是也是在拿无辜之人的命去全自己的私心。”
“老百姓没有家吗?他们亦有血脉亲情,但是你一旦拿他们的命为自己的复仇殉道,那么……你与残害公主府诸人的那些凶手又有何区别?”
怀淳争辩道:“我没有想过牺牲他们……”
“那你想没想过让魏承唳的大军攻入郢都,然后……他犯上作乱,弑君杀兄,你便有理由将他除掉。”
“名正言顺,不是么?”柏砚露出一抹笑:“你步步为营,将所有的可能都算进去了,但是唯独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萧九秦守得住这座城。”
柏砚看着怀淳,“你不拿百姓的命当命,可有的人在乎……萧九秦他能做到。”
“魏承唳私养的那些兵虽然赶不到了,但是他们也将萧九秦的人马牵制住了,仅靠禁军和御林军想要守住郢都,你太高看他了。”
“他能。”柏砚毫无半分犹豫。
第145章 走水 “等你做了太子妃就知道了……”……
柏砚和怀淳谈崩了。
二人赌气的方式便是不理会对方。
晚些时候萧九秦托人送进来一张厚毛皮毯子, 一件大氅,还有一个小手炉。
柏砚懒得搭理怀淳,将大氅一裹, 毛皮毯子一铺,直接背着他躺着浅眠。
诏狱里关的人并不多,而且一到晚上便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明明这几日还在过年,但是安静地像是天地间只活着他们二人。
怀淳没想过与柏砚闹不快,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虽然有错,但不至于闹得柏砚不愿理会他。
所以在沉默了两个多时辰后,他试探地喊了声:“柏砚。”
柏砚动都未动一下。
怀淳知道柏砚没有睡着, 但是他也不挑明,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对面的柏砚说:“先前有些话我说得过分了……”
柏砚不动如山。
怀淳面色有些不自然, 但是幸好柏砚看不到,“利用你是我不对,让你陷入危境也是我不对, 但是……我真的等不住了。”
“眼看着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日日沉迷于炼丹, 又十分不喜二殿下,倘有一日他神志不清, 听信谗言将二殿下胡乱处置了,再将魏承枫魏承唳之流送上太子之位,那时我护不住殿下。”
“只是这一个原因吗?”柏砚背对着怀淳,“你还想到了公主府的血海深仇,你怕魏承澹当不了皇帝, 旁人不会如你所愿翻出旧案,所以你只相信魏承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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