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太子之位都要白送给侄子,对内阁百官又言听计从,大家听闻皇帝只是想换个人当锦衣卫指挥使,纷纷在心里想道:这点要求不答应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孙秉德思量片刻,问道:“陛下想用谁?”
“北镇抚司镇抚使卫央。”
须臾,孙秉德点头:“就按陛下心意。”
谢如琢如吃到糖的孩童般笑了起来。
两人前世经历了长达几十年的明争暗斗,谢如琢比谁都了解孙秉德,这位首辅对人对己都可称严苛,少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但你若是能多顺着他,多做些牺牲,他心里那点文人心性就会开始作祟,不露声色地在你面前显出君子之风。
他拿捏着孙秉德的脾性,而孙秉德这一世却是一时半会猜不透他了。
人生当真快意。
第7章 升调圣旨
沈辞没有跟着谢如琢去乐州。
之前答应了会护送谢如琢去乐州,沈辞是很想跟着去的,但他没有军令不能离开南谷,要是真跟去了乐州,裴云景恐怕真有想打死他的心。
走之前谢如琢还偷偷找过他一次,要他安心等几天。如今和谢如琢有关的事很多已和上一世有所区别,他也不敢确定谢如琢的意思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这日裴云景回沧州去找裴元恺了,沈辞知他多半是去求裴元恺给他兵马南下池州。
十四岁的时候沈辞跟着裴云景去过一次裴家,裴家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裴云景几个兄弟更是从小就知道。
他以前就和他们打过交道,没少结仇,那天他本来不想惹事,但裴云景有两个弟弟正是十七八岁最不着调的年纪,已经学会了逛青楼玩女人,他们把一本从青楼拿出来的春宫图一张一张撕下来扔到他面前,指着画里女人淫.荡的身体和姿势,问他当年他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爬上父亲的床,是不是也是这样伺候其他男人。
和小时候相比,沈辞那会儿性子已收敛了很多,他最初是想忍下来的,推开围观的一群人就要走,那两位少爷又在他身后说,看沈辞的样子,母亲肯定有几分姿色,反正父亲不要她,要不是他母亲死太早,就留给他们见识一下她到底在床上功夫如何。
沈辞还是动手了,一拳就把其中一人的一颗臼齿打掉了,又抓着另一人的头直接往假山上磕。当然,那两位少爷的亲兵和满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沈辞身上落了十几道刀口,肋骨断了两根。
那天的事裴云景摆平了,因为人是他带来的。
自那之后,裴云景再没带沈辞回过裴家。
成天在眼前讨人厌的杜峋也跟着裴云景回去了,沈辞乐得自在,午后去应了个卯就走人了,领来这月的薪俸,在药铺取完药,便晃荡回了家。
他自己没有家,从小住的就是他师父家,回的自然也是师父家。
“现在才什么时辰?”沈澈正在井边打水,外袍脱了扎在腰间,没好气道,“你又早退?”
沈辞不服道:“我哪有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沈澈伸出一指隔空点了点他:“你自己说,哪次裴云景不在,你没早退?”
近来连续晴日,午后热得还有些恼人,沈辞看沈澈脸上都是汗水,把药放在院中高低不平的桌子上,走过去帮忙打水,回道:“平时他在,我每天从早上卯时到半夜子时都得做好听他吩咐的准备,也没见他多给我点薪俸,他难得不在几次,还不让我补回点休息时间了?”
沈澈也就嘴上说说,面上的神情已摆明了他看到沈辞回来是高兴的。沈辞并不是每天都回来,千户所离这里挺远,每日来回很不方便,沈辞大多时候都住在千户所,得了空闲才回来,有时是三五天,有时要十天半个月。
这回沈辞就隔了十几天才回来,沈澈上下一打量,发现他左脸有一道还没淡去的细痕,皱眉道:“这个伤怎么回事?”
伤痕自然是裴云景那一鞭子打的,沈辞用了谢如琢给的药,已经淡了许多,但这几天功夫也不可能完全消退。沈澈的右腿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负了伤,不能再骑马,他自己还夸大其词了一番,就此领着百户的薪俸赋闲在家。加上妻子沉疾在身,他更不想理会琐事,日子过得着实闭目塞听,虽然听说沈辞闹出了件大事,但对细节一无所知。
沈辞含混道:“没看路,树枝划到了。”
“得了吧。”沈澈嗤了一声,“裴云景打的?”
沈辞见骗不过去,只得承认:“没什么事,早不疼了。”
“我是不管你疼不疼,能走能跑就没事。”沈澈看了眼屋里,“你自己编个更好点的理由去骗你师娘吧。”
沈辞烦闷地抓乱了头发,拿起药进屋去。
穿着靛蓝马面裙的女子在择菜,低着眉温婉安静,一抬头看到沈辞,眼里顿时盛满笑意,瘦削面庞上血色似乎都多了些,站起身数落道:“怎么每次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准备点菜。”
沈辞把药递给她,说道:“这样才好,师娘不用多辛苦。”
叶莘湄二十岁时怀过一个孩子,当时沈澈在外行军,没人照顾她,出了意外小产了,身子没调理好,落了病根,不仅再也怀不上孩子,还得每月不间断地喝药,她又数落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师父去买就好了,你那点薪俸留着自己用,别花在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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