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轻轻抿了下唇,这一世他不愿再与衍王结盟其实还有私心。
衍王之死是前世让他与沈辞决裂的最后一根稻草,沈辞不在之后,他无数次回忆旧事时都在想,若是当初没有与衍王虚与委蛇,沈辞是不是就不会走,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也好过天人永隔。
因而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不会再同意与衍王结盟,衍王不是裴元恺吴显荣之流,是拥兵一方的皇室藩王,算来还是他在世不多的长辈,要压制必然更麻烦,而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他与衍王也终有决战的一日,成者王败者寇,不过如此而已。
到了那时……沈辞是不是又要提着刀冲入雨中?
“与衍王结盟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说起来好像以后削权并非难事,但做起来必然掣肘很多。”谢如琢神色愈发倦怠,“到时你们都会后悔的。”
孙秉德道:“那陛下之意就是与衍王宣战?可若是衍王与许自慎联手了,再加上北疆的势力,我们的处境会更堪忧。”
“朕自然知道。”谢如琢道,“所以朕会先下手为强,解决了宁崖的衍王再对付许自慎。”看孙秉德欲言又止,他续道,“许自慎不会允许大虞皇室的人与他共分天下的,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找衍王。若我们攻打宁崖,他不会理会衍王的求救,打我们的后方倒是极有可能。但我们到时做足准备,也不是不能成事。”
孙秉德也清楚谢如琢对衍王的忧虑,大虞历任皇帝都十分戒备藩王的势力,要不是惠宗无所作为,衍王也不会有今日之势,但谢如琢所说的法子还是过于冒险。
这般一想,他又微微皱起眉,觉得喜欢冒险这点和那个沈辞倒是真的很像,两人都似对所有事成竹在胸,就算是冒险,也是能掌控一切地冒险。
还真是古怪。
看众臣大多还是无法理解要与衍王宣战,谢如琢也不急于求成,疲惫呼出一口气,道:“此事容后再议吧,朕会与内阁再商议。”
孙秉德见皇帝没有直接拍板,也就顺势颔首,与众臣送了皇帝回宫,散朝回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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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青史无奈
皇帝对此事的态度无疑令许多人意想不到, 就和上次皇帝非要在冬月里出兵南下一样。
因而沈辞在听说了此事后,也觉意外, 午后谢如琢请他入宫教骑射时,他心事重重地皱起眉头,脸色实在不太好看,道:“陛下,恕臣直言,此时与衍王结盟共同对付许自慎才是最上佳之策。虽然我们以后会有三大营的兵马, 但许自慎也在扩充兵马,我们与衍王结盟,可以让衍王帮我们从宁崖西进衡川,我们左右合围,事半功倍。可若是要先打宁崖,许自慎在背后当黄雀, 战局会复杂许多。”
他所说之担忧没有夸大其词, 虽说衍王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但此时他们实不该直接与衍王划清界限,陷入双线作战之中。且以他对谢如琢的了解,谢如琢不像是会不懂权衡利弊, 暂时退让的帝王, 前世也是在一开始选择了与衍王结盟,这一世的举动着实有些突然了。
“那依沈将军所见,我们此时是该与衍王结盟了?”谢如琢已然心绪不稳, 眼中微微充血, “那以后呢?朕该如何处置衍王?”
沈辞看着谢如琢,哑口无言。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虽说两人最后闹成这样归根到底与衍王无关, 但也绕不开衍王这个人,他叹了口气,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衍王日后会威胁江山社稷,提前杀他也是好事。”
沈辞无奈的神情似乎刺痛了谢如琢,他低着头难过地笑了一下,说道:“沈辞,你不喜欢这些,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待在我身边,我放你走,你回南谷去和你师父师娘在一起,或者我送你们去江南,离裴家也远远的。”他挽起一张弓,像在小心翼翼地调整箭矢的方向,“衍王是我的叔叔,但我仍要杀他,就算我今日跟他结了盟,也会杀他。以后我注定还会杀更多的人,也许我心里并不觉得他们该死,但是皇帝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伴着那个“死”字落下,箭矢飞射而出,谢如琢故意没对准方向,箭头堪堪刺入了靶子的边缘,但裹挟着杀伐气的破风之音却尖利地震颤了沈辞的耳膜,似乎那一支箭射的不是一个靶子,而是一个人,还会有温热的鲜血从箭尖处淌下。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不由跳得急了起来,谢如琢此时的样子是他前世最怕看到的。
他们第一次争吵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第一次吵到各自安静了十天半个月倒是还记得。
谢如琢前世比现在更排斥内阁的压制,当年在清查卫所军一事上内阁插手不少,谢如琢答应让孙秉德的学生陈章以钦差身份出京清查卫所,要到繁州时必须渡河,陈章所坐的船竟侧翻了,船上人死了大半。
后来朝廷心照不宣地暗说是裴元恺派人动的手,沈辞有次意外遇到裴云景,从他嘴里得知此事裴元恺确有掺和,内阁曾找过裴元恺,想与他在卫所军一事上做些交易,裴元恺没答应,知道这次内阁派人清查不会轻易放过他。而谢如琢居然曾找到过裴元恺,默许裴家的人在船上动手脚,做掉钦差,其后派了杜若前往,明面上没有大动干戈,暗中却巧妙分化了裴家在卫所军中的势力,但又没让内阁捞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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