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摊手道:“你看,这两个人凑一块肯定没好事。现在孙秉德愿意主动退让我们也就当作无事发生,别再寻根究底了,朕会继续让人多盯着点,先生自己也小心些。”
“是,臣明白。”杜若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华扬舲那边臣该怎么办?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他帮了臣一把,是臣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臣若是无动于衷不太妥当。”
“朕猜孙秉德肯答应,应该也是出于局势考虑。他现在非要把先生逼上绝路实在非明智之举,他逼得太紧,也是在挑战朕的耐心,他又最遗憾自己手上没有军方势力,权衡利弊后7暂时偃旗息鼓也是上策。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和先生关系和缓,不会再使这些手段硬要把先生调离京城。不过先生和他注定也是陌路了,若有机会他也肯定不会放过先生。”谢如琢指尖轻叩桌沿,边思索着这件事边说道,“至于华扬舲,很可能是选择当你们两方的中间人,站在一个圆滑又安全的位置上,谁也不会得罪。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这样做了,我们也暂时静观其变,先生应该懂得如何跟华扬舲保持距离,别太亲近,但也别太排斥。”
谢如琢的猜测和杜若基本一致,且应该也基本就是事情的真相,他应道:“臣会注意分寸。”
“不管怎样,先生还是要谨记华扬舲绝不可深交。”谢如琢不放心,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嘱咐了,“若不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先生该离他有多远是多远。”
杜若依旧还是像从前一样点头答应:“陛下放心,臣一直都谨记陛下的嘱咐,而且臣亦有感觉,此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绝不会与这种人深交。”
“那就好。”杜若做事还是可靠的,谢如琢也觉得再说下去当真婆婆妈妈,此事揭过不提,“先生这段时日公务忙,很久没来教太子读书了,都是其他师傅来替的,这事现在差不多解决了,明日下午去师善阁吧,太子也想念先生,说先生教的最好。”
杜若好笑地想,应该是自己最好说话才对吧,道:“好,臣明日去师善阁。殿下最近课业应该还好?”
“就那样,过得去。”谢如琢撇撇嘴,“也没觉得他比别人笨点,但怎么就是不肯努力。”
“小孩子都这样的,心性还未成熟,殿下这些年也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对陛下说的那些事都没什么意识,过几年会好的。”杜若宽慰道,“殿下确实不笨,稍微下点功夫也能学得像模像样,陛下不必忧虑。”
谢如琢在心里长叹了十八声:怎么能不忧虑!过几年才能慢慢开窍,那要等他彻底长大并能处理政事,自己都得三十好几了吧。
啊,这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浪费在一个破烂江山和小崽子身上了!
心力交瘁的谢如琢疲惫地冲杜若挥挥手,继续沉浸在无人可知的唉声叹气里。
杜若等了一天,次日一早吏部主持京察的人来兵部找他,态度与他之前想得大相径庭,并不像是来究问此事的,反而一直要他放宽心,说他们不会只看访单,只是一个参照罢了,兵部的考语才是主要,还说访单有些问题,他们会派人调查,他的功绩有目共睹,最后7定然会给他一个公允的评断。
看来孙秉德是打算要收手了,杜若客套地向吏部的人道了谢,又问了华扬舲,吏部立马感叹着说华郎中这次是真的帮了你大忙,先去兵部找了以前的同僚,又找了韩臻,最后7亲自来吏部帮你说话,大意就是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于是杜若等吏部的人一走,就去刑部上门感谢华扬舲。
刑部依旧是六部中最萧条空荡的一个地方,进了门就不见什么人,倒是很有几分阴森感,杜若在小吏的带路下直奔衡川清吏司,快到时却遇到一个熟人。
“宋千户。”杜若客气地打招呼,“来公干?”
刑部要查案,锦衣卫也要查案,有时候刑部的案子办到一半,上面一封圣旨下来就被转到锦衣卫了,因而两个地方平常公务上还是有许多交集的,案子移交什么的都要亲自跑一趟,杜若对于在这里碰到宋青来并不惊讶。
宋青来看样子确实是来公干的,身后7还带着十几个锦衣卫,手里都拿着几大叠卷宗,见了杜若也笑着打招呼:“杜学士也来办事?”
“来找华郎中一趟,不是什么公务。”这两天访单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杜若也没回避,“看方向,宋千户也是从华郎中那儿来?”
宋青来自然知道杜若说的是什么事,识趣地没多问,简单道:“来刑部拿一个案子的卷宗,顺便和华郎中说了几句话。”
这话听起来像是两人很熟,杜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试探道:“宋千户和华郎中认识?从前倒是没听说。”
宋青来颔首回道:“之前有次手下的人来刑部大狱提一个人,没有拿驾帖,和刑部闹了点不愉快,我赶来时华郎中也在,那件事最后7要多亏华郎中从中斡旋才妥善解决了。后7来运气巧又和华郎中在宴席上碰到过两次,一来二去就熟络了。杜学士也知道,我们经常要来刑部办事,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凡是缉捕审讯都需出示驾帖,是不可或缺的公文,但历来锦衣卫较为特殊,谁也不敢惹,先帝在时就常有不示驾帖便随意缉捕审讯的情况。谢如琢登基后7这种情况少多了,但锦衣卫毕竟横着走惯了,有时忘拿了也这么办事,对方不想惹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遇到偏不买账的两方也注定是要结仇了,不带驾帖不合规矩,但偏要招惹锦衣卫也是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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