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秉德:“……”
皇帝敢提王谌,定然就是有备而来,孙秉德猜到王谌应该是同意的,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一个已一门心思要安度晚年的宦官为什么又突然要来趟浑水着实有些令人费解,而皇帝的第二句话就可称耍无赖。
谢如琢忍住没笑,但看孙秉德吃瘪的样子实在过于有趣,他的嘴角还是禁不住上扬,落在孙秉德眼中就是耍了无赖还洋洋自得,不要脸到家了。
“王掌印虽在旧年深受宫里宫外尊敬,但陛下莫要忘了他终是宦官,还是先皇的伴伴,陛下若要用王谌,可要有所准备。”孙秉德与韩臻几人对视了几眼,冷声道,“来日再想轻易换人,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谢如琢知道这是在要他小心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是为臣者要注意及时抽身,为君者往往也不宜随意启用老臣,王谌从前声望很盛,他刚登基没多久,其实不适合用先帝的人。
“这就无需元翁担心了,朕自然有分寸。”谢如琢拿起孙秉德请推新政的奏本,已是批了红盖了印,两指在奏本上轻叩了下,“元翁只管推行新政,朕信任元翁,必然全然放手,一心难已二用,今年年底新政就要推上正轨,三大营之事还是不劳元翁多费心了。”
此话是挑明了要交易,一换一,很公平很划算。
见孙秉德一时沉默,谢如琢问韩臻等人:“其他几位阁老觉得如何?”
韩臻避嫌没说,其余几位阁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看孙秉德也没有要回绝的意思,都站出来说王谌提督三大营可行,只是陛下要谨慎戒备云云。
之前文官们严防宦官碰军权,如今看来也是要看是谁,何小满那样势力正如日中天的自然是不行,但王谌这种已势单力薄,半只脚都入了土的,去挂个名也无伤大雅,最终的结果依然还是与当初选唐和春一样,不好也不坏,大家各退一步,各生欢喜。
军权真是个危险又迷人的东西,谁都眼巴巴地盯着,谁都不甘心对手握得太多,因而谢如琢这次愿意提王谌也是总结出了经验,这种事就得求一个中庸的结局,谁也别捞着好。
几位阁臣表了态度,殿中其他朝臣也不会说不同意的话,附和了一番,此事就算是定下了。
谢如琢看了眼始终不愿意说话的孙秉德,心道:你心情不好,我也好不到哪去,彼此彼此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孙秉德当然是心情好不起来的,他试图多次插手三大营,都没能如愿,最后7全是这种不好不坏的结局,约摸气闷得很。
谢如琢偷偷吐了下舌头,吩咐内臣拿出拟好的圣旨,宣读同意由内阁首辅孙秉德主持推行新政和由司礼监掌印太监王谌提督三大营的旨意,速度极快地完成了这桩“生意”,散朝离去。
近日棘手的两件事算是解决了,孙秉德依然没能如愿碰到三大营的军权,大概是要化悲愤为动力,圣旨一下,就开始召集六部尚书和侍郎详说新政之事了。
平日里这些人对孙秉德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但一旦孙秉德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也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跟孙秉德急眼也是敢做的,因而谢如琢觉得这事抛下不管也挺好的,他可不想每天被这群文官追着唠叨,这种事丢给孙秉德他乐得清闲。
而对孙秉德来说,虽然这群人确实讨厌,银子对六部来说都是宝,谁也不想吃亏,更不想让从前的好处都飞了,但孙秉德约摸也是甘之如饴,只要能摆平这帮人,平稳推行新政,六部便是真正牢牢握在手里,再无后7顾之忧。
谢如琢每天跟看热闹似的,听锦衣卫和东厂回报,元翁今天又被户部侍郎堵在内阁不让走,昨天刚被工部尚书拉住在家里聊到子时,每天一乐呵,不过孙秉德对此事势在必得,打太极要打,该强硬时也十分强硬,不到半月便基本安抚好了这帮人,开始大刀阔斧筹备改革。
五月下旬,大军出征事宜也基本敲定,朝廷已下旨升任沈辞为府军卫指挥同知,拜为主将征讨衡川,岳亭川率另一路大军征讨宁崖。
攻打宁崖的军队主要还是由吴显荣派来,三大营所有的主力都要去衡川,朝廷在等吴显荣分批把兵马送来,就差这最后7一点就能大功告成,朝中却突然又出了件大事。
久不见人影的太后7忽然提出要在乐州给自己建造陵寝,作为今冬生辰的贺礼,需要支银子上百万两。
众臣大惊,想不通怎么有人把建陵寝当作生辰贺礼的,而且大虞国库缺钱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入住乐州行宫后7还一次都没修缮过呢,那些荒废的宫室至今还是荒废,太后7却要大笔的银子拿去修陵寝,简直奢靡。
言官纷纷上奏驳斥,希望太后7打消念头,劝皇帝莫要答应,朝堂上一个个连着脸红脖子粗地高声骂了好几天了。
谢如琢却对此事反应平静,负手站在御花园里透气,无奈天气越来越热,已经吹不到凉爽的风,见何小满走来,他问道:“母后7不愿见我?”
何小满摇头:“介祉宫大门紧闭,谁也不见。”
“罢了,不见就不见吧,也确实没什么好见的,左右不过是答应和不答应两个选择。”谢如琢扯了扯嘴角,又问,“吴显荣最后7一批兵马还没送来?”
何小满又摇头,低声道:“太后7娘娘应该和吴总兵通过气,这事有吴总兵在背后7帮她撑腰。这两日朝中不是也有不少朝臣上书借孝道之名委婉赞同此事的,都是吴总兵和娘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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