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曳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沈辞道:“三千营分一半给你,你带着五千人先去西南方,我带剩下一半回头,一定会有北狄人从山谷过。”
北狄的情况沈辞其实不太了解,但因为前世谢如琢和扎布苏一直有些联系,所以他偶尔也会知道一点,比如前世扎布苏也曾有段时间被伊勒德夺了兵权,随后伊勒德的做法证明这是在压制扎布苏,帮六王子阿吉奈在军中树立威信。
张曳听到沈辞的安排,纵使他身经百战,也忍不住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千营一共就六千人,这回沈辞全带出来了,给他一半就只剩三千,若是北狄人真的有大批人马从山谷突袭,三千人去救三千人根本没用。
“沈将军,你先别急。”张曳试图挽回他的冲动,“现在情况不明……”
“等明了就来不及了。”沈辞懒得跟他废话,“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能完全猜到,所以你还是带五千人去西南方驻守,那边也肯定会有北狄人去,而且这也是裴总兵的命令,我们没有人去就是违抗军令,事后没法跟裴总兵交代,但山谷那里也不能放弃,那边离黎平县更近,又是唯一的高地,不能让北狄人占去。”
张曳还想再说什么,沈辞已经迅速让裘鸣分出了三千人留给张曳,自己调转马头,一抖缰绳策马奔出,领着剩下三千人回头,喊都喊不回来。
传闻沈将军打仗不走寻常路,常常让人心惊胆战,传闻诚不欺他。
“将军,我们真要回去?”裘鸣低声道,“这太危险了,万一北狄人有上万人,我们……”
“六千人总比三千人好吧?”沈辞打断他的话,“再危险也得去。”
裘鸣犹豫了许久,还是咬咬牙说道:“我们只是来实战操练的,不是帮沧州军打仗的,这一去我们可能伤亡惨重,将军,这得不偿失啊!今日山谷一带就算失利,对沧州军来说可能也不算很大的损失,来日再去夺回来也并非不可能……”
“你给我闭嘴!”沈辞勒住了马,怒视着裘鸣,手指攥着马鞭几乎是想一鞭子抽过去,“沧州军就不是大虞的将士了?沧州就不是大虞的土地了?同样是为大虞而战,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分彼此你我。觉得去了不划算的可以不去,但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出征,我沈辞不会和这种人做同袍。”
裘鸣哪还敢再说话,吓得脸都白了,沈辞虽然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对他们甚少会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前面他也是担心此去凶险,思及三千营组建不易,想再劝劝沈辞,没有想到沈辞会把话说得这么重。
可仔细想想,沈辞一点没说错,他前面确实只顾着三千营的利益,沧州军为大虞浴血奋战,他反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沈辞一骂也清醒了,若真做出那样的事,他们也真是没脸再说自己是大虞的将士,低头愧疚道:“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沈辞闭了闭眼,也意识到自己前面说得有点过分,裘鸣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世,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品性如何他最清楚,前面那么说也是在权衡利弊,摇摇头道:“没事。”他又道,“你去问问大家,若有人不愿去,就回去找张曳,我不会怪罪。”
裘鸣回头看向三千士兵,高声道:“此去凶险,是否前去全凭大家自愿,若有人不愿去,可自行回头!”
静了十几息,无人应答,无人回头,三千营的骑兵本就来自北疆,对北疆的感情比谁都深,又听到沈辞那么说,更是不可能会有人做临阵脱逃的事,沈辞笑了笑,点头道:“这才是我大虞的好儿郎。”
三千人在冷风中疾驰,越是靠近山谷越是有股浓重的血腥气,沈辞知道他这是猜对了,山谷里已经在激战,加快了速度奔去。
这处山谷狭窄,中间谷地四个成年人并排走过都十分勉强,北狄人分散在两座山的缓坡上,想要攀上坡从裴云青他们的背后进攻,再占据高地,掩护骑兵自山谷间通过。
裴云青比沈辞想象得要成器点,虽然已是支撑困难,伤亡不轻,但还知道死守高地不放,借助地势反击。
听到有疾速的马蹄声掠来,裴云青和士兵们都是眼前一亮,他们没有想到北狄人会兵分两路,有一半人从这里突袭,而显然之前久久没动静就是故意对他们虚晃一招,让他们放松警惕,本以为这次是绝路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援兵来。
看着白衣铁甲的沈辞骑马冲入山谷,裴云青和身后的士兵都只觉仿佛是天神降临,但仔细一瞧,又发现沈辞应该是只带了一半的人马回头,而北狄人在这里却足有近三万人,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往上攀的北狄人,他们的心又凉了半截。
沈辞带着三千营直冲向中间谷地,算好了射程范围,挽弓搭箭,箭雨铺天盖地遮蔽而来,逼退了就要从山谷间穿过的骑兵,他抬头看了看山谷两边,让裘鸣带着一部分人去阻截北狄人攀上山坡,他再带着人守在谷地中,不让骑兵过来。
谷地间的北狄人大概没有想到他们这支骑兵长于箭术,作战的策略还和他们如出一辙,领兵的那人眯了眯眼,看向沈辞,而沈辞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同样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沈辞猜到这人应当是扎布苏的弟弟,六王子阿吉奈,才十七八岁的模样,但眼神凶狠,有嗜血的欲望,长得也已十分壮实,拉弓时手臂上的肌肉贲张有力,沈辞从马背上跳下来躲开阿吉奈嗖嗖疾射而来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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