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秉德对刑部尚书周呈点了点头,周呈站出来问道:“那请问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卫央怎么办?”
“华扬舲与商队传递消息的事就是卫央查出来的,再说华扬舲又没说卫央也叛变了。”谢如琢心中冷笑,这群人想得倒是美,想趁机把他信任的人都剪干净,做春秋大梦去吧,“卫央平日与宋家并无多少联系,如今京中出了这样的事,锦衣卫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但卫央与宋家的关系摆在那里,也确实不能摆脱嫌疑,暂且由东厂派人禁于家中吧,待日后查出些进展了再做决断。”
周呈眼神询问地看向孙秉德,后者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周呈便没再多多言,认下了皇帝这个中规中矩的处理方法。
散朝后,谢如琢脚步飞快地回了永宁宫,眼眸又沉又暗,对早就候在那里的万连道:“昨日的信应该送到了,伴伴会尽快回京,在他回京前,宋青来要护住,除了我们的人,谁也不能动他,不能让他们单独提审宋青来。”
“是,臣明白。”万连应道,“信是八百里加急送过去的,昨日夜间应该就到了,督主知道京中有变,定然是不会耽搁,快的话明日夜间应该能回京。”
谢如琢呼出一口气,道:“有问题的只有那张字条,让宋青来一口咬死没看过,其他的据实答即可。”
得了谢如琢的嘱咐,万连一出永宁宫便奔去了东厂,不出所料,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来了,见了他就火急火燎要去宋青来家。
看谢如琢的意思,此时也是以退为进,尽量不要和孙秉德他们起冲突,因而万连亲自带人去将宋青来带来了东厂大牢。
宋青来自从知道商队的事后,应该就没怎么睡过觉,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眼下的乌青已很是鲜明,两三天功夫下巴都瘦尖了,满脸憔悴,万连甫一见到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在万连的记忆里,宋青来每次见面都是那副不着调的痞子样,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正经”四个字,上挑的眼角里漏出点笑,真是像极了刚从风月场里走出来的人,讲实话平日他挺讨厌宋青来这副样子的,看着就是要惹事的人。
但今日再见到宋青来他只觉老天是已经换了个人了,宋青来沉默得过了头,眼神看谁都冷冷淡淡的,瞟一眼就转开了,从前一抽刀就会有的凶戾也没有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宋青来身上是可以有安静这个字眼的,倒是有点像宋青阁给人的感觉了。
“宋青来,华扬舲说他在这份文书里放了一张字条,你有没有见过这张字条?”周呈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宋青来,问道,“字条里又写了什么?”
阴暗的屋子里陷入了死寂,万连有点想笑,宋青来今日给人的感觉像是被磨去了平日所有张扬的棱角,可事实上还是熟悉的少爷脾气,掀起眼皮看一眼周呈就嘲讽地翻了个白眼,在周呈问了第二遍时,懒洋洋道:“没见过,不知道。”
大理寺卿皱皱眉,道:“那份文书只经了你们两个之手,如今你与华扬舲所说不符,真假难辨,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得好。”
“我说没见过,你非要觉得华扬舲说得是对的,那还问我做什么?”宋青来从椅背上直起身,手上的镣铐在桌沿上磕出了一阵声响,嗤笑道,“你都说了只有我们两个见过,所以你也没证据证实我说得不对,爱信不信。”
周呈拍了拍桌子,道:“宋青来,现在你有通敌叛国之嫌,非同小可,我们是奉朝廷之命审问你,配合一点。”
“你问了,我也答了,我没有配合吗?”宋青来轻轻笑了一下,眼角漏出的笑意又带上了点从前的痞气,“大人,您不要冤枉卑职。”
大理寺卿看透了他的德性,不和他一般见识,又道:“宋青阁这次为什么不选梧州,而选择去闵州,这不像他的作战风格。”
万连偷偷嘱咐过宋青来,要么说什么答什么,要么什么也别说,本来他以为宋青来可能会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要跟人吵起来,但没想到宋青来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直白答道:“因为宋家想要钱嘛,打赢了才能问朝廷要钱不是吗?梧州不好打,冒险去一次闵州说不定有意外之喜,有什么问题?”
“那闵州的埋伏怎么解释?”
“你去问大昭啊,我哥又不是神仙。”
“城西的墨斋去过吗?”
“没去过,我从不买墨,只用锦衣卫发的。”
“私下里为什么和华扬舲频繁见面?”
“公务来往,私情相交,你难道平时和朝中认识的人都不出去吃饭?”
“知不知道华扬舲与大昭有联系?”
“不知道。”
“宋家有没有通敌叛国?”
“没有。”
一来一回问下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周呈和大理寺卿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剩下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始终没说话,像是来看热闹的。
“可是华扬舲和大昭一口咬定宋家通敌叛国,如今宋青阁也不知所踪,所有事都无从查起,只能问你。”周呈倾身盯住宋青来,“宋家有没有通敌叛国?”
万连看宋青来的脸色觉得有点不妙,给他递了个眼色,然而宋青来没理他,抬眸冷冷看着周呈,道:“你听不懂人话?我说没有!我们宋家要是想通敌叛国,还用等到这时候?陛下北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宋家那时候叛变岂不是更好,还非要帮陛下打了这么久的仗再叛变,你当我们宋家闲得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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