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朝中出了事,文人学子总喜欢写一些文章抨击批评,但在这节骨眼上速度迅捷地赶上了趟,必然是有人利用。
谢如琢和杜若都曾担心过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被人利用,没想到还真有人往这儿伸手,杜若借了几个锦衣卫的人在国子监中查了一番,很快就查出两个学生隔着后面的小门,与外面的人通了信,还收了银子。
国子监历来是半月可以休假一日,前不久杜若上奏改成了十天休假一日,其他时候都要待在国子监内不得随意离开,但家在附近的,家人偶尔会从小门里递些东西进来,杜若也不会多管,倒是给了人可乘之机。
而国子监现在收的学生虽然质量比之先帝时是好了不少,但也不全是能让人省心的,比如一些荫监生就是凭借家世进来的,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儿子按理都要入国子监听学,其中不乏纨绔子弟,又因家世还眼高于顶,国子监中想要走捷径的学生也会去巴结他们。
先帝在时,这批人把国子监搞得乌烟瘴气,好好一个读书的地方也变得拉帮结派,而国子监的官员又没人敢管,最后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杜若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荫监生犯了错照罚不误,其他学生也就有了底气,对一些无心向学吊儿郎当的荫监生,以及荫监生的狗腿子们都很是鄙夷,平时在论道坛上还会互刺。
这次收了银子的是两个岁贡生,本来都是寒门出身,一心向学的好学生,无奈走错了路,跟着那帮纨绔混,成了两个荫监生的小弟。那两个荫监生本想自己掺和,但家里留了个心眼,指使他们去让两个小弟做,递了银子,又允诺了些似真似假的好处,再威胁一番,那两人这就肯卖命了。
杜若查出来后也没留情,将两人押去绳愆厅,用竹篾子各打了二十下,罚充吏役,永不可为官,那两个私下里和家里联系过的荫监生则直接被除名,杜若还把此事张贴于国子监内各个地方,警示其他人莫要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在这里就好好读书,别想着去掺和外面乱七八糟的事,走捷径的也去做梦。
“两个岁贡生罚充吏役,这辈子是不能再为官,但念在他们家贫,臣让他们留在国子监为吏,还给他们家里寄了些银子。”杜若已将此事写成了奏本,“另外两个人,国子监是留不得他们了,臣让他们回家去了。”
谢如琢点点头:“做得很好,就要这样震慑震慑这帮人,别以为国子监是好插手的地方。”
“臣恐自己无法在国子监留任太久,只能尽可能在一开始把风气和规矩都掰正了,后人也好省力些。”杜若道,“臣看乐州国子监如今势头很不错,来日重回坪都,到时坪都应该还会再开国子监,但臣希望乐州的国子监能得以保留,与太.祖和太宗时一样,有南监与北监。”
谢如琢赞同道:“朕一定要重开国子监就是为了显示朝廷重视教书育人之事,有心兴盛官学,日后坪都重为都城,国子监自然是要重开,但乐州的也要保留,吸纳更多的学子。”
“臣还有一事一直想与陛下商议。”杜若又拿出一份奏本递给谢如琢,“如今学生们在国子监内读书的时间还是有些过长了,其实诗书典义本没必要读这么久,很多人到了后来都是读些死书,培养出来的监生也大多只知书上典义,不知实用,以后步入朝堂还是不知如何经世致用。现在入国子监的学生大多都自行修习完了四书,在正义堂、崇志堂和广业堂,过一年半再入修道堂和诚心堂。再过一年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入率性堂,这就过去了至少三年,之后还要再至少修读一年课业才算学业有成,可以离开国子监。”*
“这四五年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最有朝气的年纪,不该都浪费在国子监中读死书,他们该去一去大虞的各地衙门,去看看大虞的民生农事,既要读书,也要做事,这样从国子监选出来的才是真正能干实事的人。所以臣在想,或许在进入修道堂和诚心堂后,国子监可以择优一批学生去六部、翰林院还有地方上的衙门锻炼,做一些杂事,多学多看。这些学生很有可能是可以直接通过国子监的考试入朝为官,不必参加科举,提前知悉什么才叫干实事是至关重要的,书要读,却还要离开书读。”
谢如琢大致看了奏本的内容,道:“先生的想法朕也很支持,大虞最缺的就是像先生这样愿意事事躬行,多干实事的文官,国子监的拔尖学生日后都是国之栋梁,确实不能只读死书,要有更高远的眼界。本应在修道堂和诚心堂的一年半可以在读书的同时去各处衙门锻炼,而且也要每月考核,年终考试,至于总的时间可以按先生的想法缩短一年半载。”
杜若早知谢如琢会答应,但真正听到谢如琢这样说还是很感怀,心有抱负之人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君主,谁能不叹一句此生足矣,他向谢如琢谢了恩,又想起裴元恺,道:“这次裴元恺和内阁勾连掺和进来,臣看陛下是想对裴家下手了?”
“不瞒先生说,朕已经等不及了。”谢如琢磨了磨后槽牙,眼中满是阴狠之意,“朕想尽快下手,裴家是万万留不得了。”
“那陛下可有想法?”
“裴家的把柄还会少吗?”谢如琢讽笑一声,“只是朝廷一直装聋作哑没查,真要查啊,哪一件都是满门抄斩的罪。”他指尖敲了敲桌案,回忆了一番前世的轨迹,“先生放心吧,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几个月,到时候不愁抓不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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