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着抱怨:
“在别人门派里做事,真是麻烦极了,幸好不是毫无办法。”
“对了,还有件事。”一人稍显担忧,
“我刚回来时气不过,砸了何师妹的琴,她跑了,该不会是去告…”
惨绿少年摇摇折扇,不屑道:“何师妹那种人,就算把她搓扁揉圆,再借她八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告。”
“说的也对!哈哈!”
他们轰然笑起来。
赵虞平同样睡不着。
他在为另一个人沏茶,诚惶诚恐。
那人虽端坐饮茶,却像团暴戾燃烧的火,随时要暴起杀人一般。
谁能想到,华微峰主之一的赵太极,此夜屈尊降贵,竟来执事堂喝茶。
夜深人静,谁不想打坐修炼,吐纳天地灵气?
这都要怪宋潜机。
白天两个接待青崖六人的执事,是赵虞平派去的。
六人能找到的关于宋潜机的消息,也是他暗中授意。怕他们心有顾忌,还隐瞒了陈红烛的部分。
这只是一个开始。
宋潜机比他们想象中更难对付。
一个十五岁少年,如此沉得住气?
这种人最记仇。绝不能善了。
他们不得不冒着触怒那个人的风险动手。
“最早设计他的是你,乾坤殿对他出剑的是我!所以与他结怨的,不是掌门真人,不是华微宗,是我们天北郡赵家。明白吗?”赵太极扔下茶盏,冷声道。
“不可心存侥幸,更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他口型微动,无声吐出三个字:
“冼、剑、尘。”
即使不在乾坤殿,没有惊雷悬顶,也没人想轻易说出那个名字。
“等那六个蠢货计划好,一旦动手,就换成我们的人。斩草必须除根!”
赵虞平始终恭敬应是,没有平日半分气焰。
冼剑尘确实可怕,但天高皇帝远。只要借刀杀人做的够巧妙,冼剑尘就算兴致再起,想为有一面之缘的便宜徒弟报仇,也只能报复在别人头上,与他们无关。
“幸好只是那个人。”赵太极忽然感叹道。
这个宋潜机,若说他命坏,三年不能进内门,可他居然遇到了冼剑尘。
若说他命好,能得剑神指点,可冼剑尘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满身恩怨地浪荡四海,哪里顾得徒弟。
“一仙一鬼,一圣一神”,若把剑神换做其他三位中任何一个,他们都动不得,不敢动,只能听天由命。
赵太极话锋一转:“我已得到准确消息,书圣,棋鬼皆有传下道统之心,寻继承者而不得。这次登闻大会,你务必安排妥当,为我族后辈造势。”
“消灭敌人”的谋算说完,自然说到“壮大自身”的计划。
赵虞平一惊,想起家族嫡系那两位很有名的天才,急忙表忠心:
“听说霖少爷自幼钻研阵法与棋道,天北郡无人能下赢他。霂少爷潜心苦学七年书画和符道,几乎可以提笔成符。这次登闻大会由华微宗做东,小的还有执事堂职务之便,天时地利人和,是天要助我宗族啊!”
“他们二人,只要有一个得大能青眼,承下道统,便是定了宗族未来二百年的兴盛!”赵太极面色稍有缓和。
赵虞平急忙凑趣:
“两位少爷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说不定花开两朵,好事成双。”
***
伙计小斫怀揣奸商符,像揣着一包炸药,埋头走向池畔。
天朗气清,柳叶青青,日光溶溶。
但那池水竟然漆黑如墨,不曾反射出一丝一缕阳光。
春风里,一位老者坐在池畔钓鱼,鱼线稳如泰山。
他穿着宽大闲适的白袍,袍子与发色一般雪白无瑕,衬得池水更加漆黑,黑不见底。
一位身穿青衣,中年面容的修士侍立他身后。
青衣修士身后三丈远,还有十余位身穿青崖儒衫的修士低垂着头。元婴期威压收敛于内,分毫不敢露。
偌大墨池没有一条鱼。
幸好老者只是喜欢钓鱼,不在乎有没有鱼上钩。
小斫站在三丈远外行礼,看青衣中年人做了个手势,才上前去。
“先生,院长大人。”
老人如梦初醒,甚和蔼,甚亲切:“小斫来啦!当铺里有什么新鲜事?”
小斫硬着头皮呈上奸商符:“昨晚有件怪事,郑老被写这张符的气病了。”
他讲前因后果,讲得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老人半合眼,像在听故事。
半晌,小斫觉得老者睡着了,犹豫是否出言提醒,却听见老者笑问: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你们身份。这两个字,就是写给老夫看的。他还说什么没有?”
“他提了一个要求,他说想要个……”小斫顿了顿,觉得摸不着头脑,“山头。除非我们送他一座山头,否则他不再提笔写符。”
老者一怔,忽然大笑。墨池泛起涟漪。
“您为何发笑?”
“老夫想起一个笑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过来,一起听听。”
众人未听先笑了。小斫笑的最大声。
书圣有讲笑话的兴致,本就是件天大喜事。
老者讲笑话时,也像在念书,语调不疾不徐:
“一位仙官为了考验属地民众的信仰,扮作凡人,问一个农民:如果你有一座宫殿,你愿意捐给神庙吗?农民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仙官又问,如果你有十万灵石,你愿意捐给神庙吗?农民还说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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