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恒顺杆爬,急忙道:“丰仙子,可是这两个外门小子得罪了你?你放心,有我们兄弟二人在此,一定不放过他!”
众人的确转动目光,都看向他们,只是神色很古怪。
赵霂预感不好,赶忙对赵济恒传音,示意他闭口。
丰紫衣惊觉自己掉了眼泪,胡乱抹把脸,怒瞪赵济恒。
却见宋潜机面色温和,没有丝毫看她笑话、轻蔑轻薄之意,脸色又缓和不少,只对宋潜机道:
“你刚说甚么话,我没听清楚。”
“请教道友,此花在何处种植,如何栽培得来?”
宋潜机见她面带泪痕,虽不明白,仍道:“若有冒犯之处,我向道友赔罪,还请不吝赐教。”
丰紫衣惊诧。
刚才这人不可一世,势如万军阵中取敌首级,此刻拈花在手,与她轻声说话,竟然极规矩、极礼貌。
她语气不由软下来:“我大衍宗有一口灵泉。花木沾泉,生机旺盛,鸟兽饮泉,可通人性。这几丛琼玉花长在灵泉边,日夜受其恩泽,自然不凡,只是近些年灵气渐渐凋敝,修士饮用泉水,已经没有疗伤之效……”
“师姐!”身后同门打断她。
丰紫衣闭口。
同门长舒一口气,生怕她再说下去,要将自家老底抖得一干二净了。
宋潜机听见“灵泉”,心中微动。
不死泉正在他紫府中,日夜不息地滋养他全身灵脉。
但天地至宝灵压何等强大,他暂时无法触碰。若能取出几滴,让他种的草木沾上,岂不快活?
不如我自创一门功法,将吐纳灵气融入自然呼吸中,这样无论吃饭睡觉,还是种地浇花,呼吸间就能提升修为。修为到了,便可触及不死泉。
这想法实在匪夷所思,若是上辈子的宋潜机听了,应会大骂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修炼哪有这般容易?
而他现在直觉可行,只要用心琢磨。
丰紫衣见他发自内心地喜悦,心想我只答了他一句,他便如此高兴吗?
赵济恒再如何迟钝,此时也琢磨出不对。水榭里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针对宋潜机。
他捧着满怀画轴,看向堂哥。
赵霂脸色已然铁青。
丰紫衣敲了敲玉案:“我这颗鲛王珠放上桌,就没想再收回来,否则传出去,知道的是你们自己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丰紫衣说话不算数!你们拿走吧,算是先前湖上我派弟子妄动法器,违反规则的赔罪。”
赵济恒不可置信,好生崩溃。你俩没打起来,竟然还互相赔罪?
他瞪大眼睛,却眼见其他门派众人纷纷表态,请宋潜机、孟河泽收下法器。
世道疯了!
“我等心服口服,自然践诺。”
“既然有言在先,我派也绝不反悔。”
“还望两位道友给个面子,不计前嫌!”
有人想对宋、孟二人示好,拉拢他们改投自家门派,也有人不愿显得气量狭小,做派小气,不如大衍宗。
宋师兄看看孟河泽神情,笑道:“去收吧。”
孟河泽一喜,面上强自镇定,拿出储物袋一件件装好。
宋潜机道了声谢,又道告辞,便带孟河泽离开。
陈红烛问:“今夜大家尽兴了?”
众人望着宋、孟二人背影远去,连称尽兴。
丰紫衣摸了摸空荡的鬓角,站起身:“我累了,回去吧。”
不多时,水榭人去楼空。
唯见湖心明月破碎,湖畔柳丝飘飞。
赵霂紧握折扇,艰涩道:“走。”
赵济恒大惊失色:“那咱们这些画,下次再送?”
堂哥倾注心血,下得苦功,不就是为了今夜,将画卷展示众人眼前,搏得善画美人的风流名声,以脱颖而出吗?
赵霂脸色阴沉,冷冷瞪他一眼:“拿去烧掉!”
“啊?”赵济恒不舍。
赵霂远望湖畔,那两道背影已经融于夜色远山,看不清了。
他咬牙道:“莫再多问,此计已废,只得书画试上再出奇招!”
***
孟河泽走在山道上。
只觉脚下不是坚硬石阶,是一朵朵云彩,他正飘在云上。
一夜暴富,莫过如是。
走到外门寝舍范围,他才恢复些神智:“宋师兄,你真厉害,咱们发财了!”
宋潜机纳闷:“我要来何用?是给你的。”
“给我?”
宋潜机点头:“现在不气了吧?”
孟河泽一怔,忽觉惭愧。
原来宋师兄因为我快要突破,不能动怒,才让我收下宝物消气。我怎么总让师兄替我操心。
他连连摇头:“不,师兄赢来的,都给师兄!”
“你何时见我用过法器?”宋潜机笑道:“这些法器今日过了明路,你会后拜个好师父,不做散修,就不怕别人打主意。等你成为一方大能,别人心甘情愿给你的,你可以收。别人不给的,你不能倚仗修为去夺,否则就算一时占得便宜,总会付出代价,难以修成正果……”
他忽然不说了。这辈子孟河泽成不了邪佛,本就品行正直,哪用他来传授血泪教训。
只因他想到两人早晚要分开,忍不出多说两句。
临走再提醒孟河泽两年后的灭门之祸,如此便算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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