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潜移默化下,整个外门都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他便掷地有声地说出来。
种地,就是种地,谁也不能耽误他种地!
琴仙怔然。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纵然他见多识广,也从没遇到过。
他再次环顾小院,重新审视地上蔬菜、架上鲜花、墙上绿藤,感受独特的生机与气韵:
“这就是你的道?”
“不是。”宋潜机摇头,“何必事事用力,事事求道。”
琴仙听得此言,已知无可转圜。
这个后辈杀不得,又收不得,竟让他无奈。
如风中紫藤,无可奈何花落去。
他正要开口,忽心念一动:有人向此地飞速靠近。
来者不弱于己,竟能让他感到威胁,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
不,不止一个,是两个人!
他思量片刻,似在推算什么。
不多时,恢复淡笑,对宋潜机道:
“相逢有缘,我送你一件礼物罢。”
“无功不受禄。”宋潜机摇头。
琴仙从袖中摸出一只小木船。
木船通体流光,甲板如凤凰木铺就,两侧栏杆如白玉雕刻。做工精致,静静躺在他手心。
“这是一件飞行法器。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却可日行千里。你若不收,如何带这些作物前往封地?”琴仙惋惜道,“路上颠簸久了,再美的花也要枯死。”
宋潜机觉得有道理,他不怕辛苦,但作物娇贵。
如果只是飞行法器,确实不算名贵。
“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他说。
地里土豆花只剩三朵。
淡紫、浅蓝、纯白三色,他随手摘下一朵。
琴仙将淡紫色土豆花别在玄色衣袍的前襟,踱步出门。
好像一个胜利者,佩戴着他的勋章。
外门弟子都聚在主峰广场,支援孟河泽最后一场武试决赛。
整个外门空荡而寂静。
宋院门口有条鲜花小径,暮春时残红遍地,一路蝴蝶翩飞。
他却没有走这条路,衣袖轻振,清风无端吹来,将他托升而起,轻飘飘飞入云端。
琴仙立在云头,静静等待。
风起云涌,日光灿烂。
一位黑衣老者从东边来,一位白衣老者从西边来。
宋院上空,棋鬼、书圣看到对方,脸色阴沉。看见琴仙,面色微变。
“你为何在此?”棋鬼问。
琴仙微笑:“你们为何而来,我就为何而来。”
“不可能!”书圣冷声道,“你莫痴心妄想!”
棋鬼心想,一个多情子已够麻烦,又来一个?
宋潜机这小子到底学过多少东西?!
书圣心想,若早知琴假仙来截胡,我何必在摘星台跟死老鬼浪费时间。
琴仙笑道:“许久未见,我还保持着盛年时容貌,二位却垂垂老矣。天道无情,便如收徒机缘难测,真令人遗憾啊。”
书圣对棋鬼道:“老夫曾听说,只有未出阁的小姑娘,才会在乎自己的脸美不美,生怕夫君厌弃。”
棋鬼大笑:“哈,端一张假仙脸,其实是个老不死的怪物,天下之大,还有这么滑稽的事儿?”
他二人方才剑拔弩张,恨不得对方去死。
再次相见,竟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
三人相看生厌,却不能动手,只能像市井泼妇一样,阴损地互相辱骂。
琴仙以一敌二,落得下风,却毫不生气,反而很诚恳地劝说:
“他已经收了我的琴,你们没机会了,回去吧。”
两人怔然。
书圣咬牙,一字一顿道:“老夫不信。”
琴仙指了指前襟:“此花为凭。宋潜机亲手栽种,日夜护持,我见他诚心诚意,便收下这份不值钱的拜师礼。我本不想多说,却不忍见你二人一把年纪,还要来自取其辱。”
他深知过犹不及,轻描淡写才最真,于是淡淡一笑,驾云飘飞而去。
只留下玄衣鼓荡,墨发飞扬的背影。
剩下两人,脸色由愤怒渐渐转为灰败,半晌无话。
他们在云上排着队,拿着收徒的号码牌。
流云匆匆,催人决断。
“我还是不信!”棋鬼终于道。
……
宝船入手片刻,宋潜机已察觉不对。
他向内灌注灵气,宝船忽生变化,船仓向上升起,变为琴身。两侧的白色栏杆向中间聚拢,化作琴弦。
显露真容,方见不凡。金光灿然,灵压大盛!
这竟是一件两用法器,既可飞上云霄,也可弹琴奏曲。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要你一张名琴有何用?
倏忽,他意识到什么。
琴仙驴我!
他根本没有放弃让“剑神弟子弹琴”这个神经念头!
他刚才都是装的!
我前世一个散修泥腿子,晋升化神后都自恃身份,不再驴人了。
你堂堂一副仙人模样,怎么能干这种阴事?
宋潜机深呼吸。
冼剑尘的名号能唬华微宗众峰主,却很难在同级大佬中畅通无阻。
此时他无比怀念虚云真人,跟他搭戏太舒服了。
他将“宝船”放在石桌上。
陈红烛做事太慢,一夜过去,竟还没有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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