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吓得其他弟子不敢近前,只留下纪辰在身边,还在讲他妹妹,从性格爱好,讲到儿时趣事。
远远看去,好像两人关系亲近,兄弟情深一般。
纪辰眨着大眼睛:“孟兄你在听吗?孟兄你在想什么?”
“我想你闭嘴。”
“那你到底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他妹的?”
“我考虑你个……”
话未说完,孟河泽面色骤变,忽然起身。
纪辰吓了一跳,立刻警觉:“有妖兽?!在哪儿?”
孟河泽望天,轻声道:“起风了。”
风从天城方向来。
篝火明灭,青烟升腾,火星飞溅,吹得烤肉香气四处弥漫。
“轰!”
雷鸣乍响。
远处兽吼声声,似与天雷应和。
众弟子一齐望天。风云聚散,明月无光。
纪辰修炼阵法后,对天地气机变化更敏感。
此刻喃喃自语:“宋兄他娘的,到底练的什么神通。”
……
大暑将至,白日里赤日如火,夜晚清凉便弥足珍贵。
小岚村今夜却格外沉闷,夜空像被人加了铁盖,将人间罩得密不透风。
刘木匠手里大蒲扇摇得哗哗作响,依旧扇不出半丝凉气。
浣娘笑着给他擦汗:“别给我扇啦。”
小伙打着赤膊。孩童光着屁股。众人汗水直淌,布衣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老村长拿起拐杖:“大家散吧。”
反常闷热,今夜似乎不会下雨。
妇人抱孩子,男人搀老人,有说有笑地起身,倒没有什么失望之色。
千渠大旱三年,干燥炙热才是夏天常态。比起下雨本身,“与宋仙官一起等雨”这件事,已成为一种仪式,代替进神庙磕头供奉。
每晚等雨,让人相信纵然与天城仙官府相隔千里,也能感受到仙官的意志和力量。
有人在田埂边挖出沟渠,有人在村口摆一只大空缸,好像在告诉上天,他们随时准备接雨蓄水。
不止小岚村,千渠十万余人,人人如此。
浣娘叫回疯跑的小虎:“还没玩够?回屋睡觉。”
自从吃上饱饭,孩子们精神足,好像不知道累。
小虎不舍地告别玩伴,转头耍赖:“娘抱。”
“别瞎闹,你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刘木匠一把扯过儿子,走出两步,忽然怔愣。
田地里传来沙沙声,海潮般一浪又一浪。
是大风吹过田地,拂动谷穗的声音。
“咋啦?”浣娘扯了扯他衣角。
刘木匠双眼发亮:“起风了!”
好清爽的大风!
众人不由一齐停步。
像一只巨手掀开天上的铁盖,凉风席卷而来,暑气一扫而空。
脸上黏腻汗水瞬间被吹干,粘在身上的布衣被吹起,令人舒服地眯眼。
雷声滚滚,回荡原野。
老村长忽然扔下木杖,向天城方向张开双手,身形摇晃。
儿子急忙搀扶:“爹,你做啥!”
他很快不问了,摸摸脸颊,震惊地瞪大眼。
风里除了谷子的清香味,还飘来一种凉丝丝、潮湿湿的东西。
惊雷动地。
全村男女老少抬头望天,由震惊到激动。有人嘴唇微动,却没有人出声。
好像一个字说出口,就要吓跑那东西了一样。
……
宋潜机依旧坐在宋院。
大风中,漫天花叶纷飞乱舞,唯他静坐不动,闭目呼吸。
他今夜没有点灯烛,天上浓云遮月,宋院没入漆黑。
但若有精通望气术的修士此刻“开天眼”,哪怕只是暼一眼宋潜机,也会双目剧痛、流泪不止。
源源不断气运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萦绕宋潜机周身,经磅礴积累,终于迸发绚丽金光。
整个千渠郡十万余人精血诚聚,金光冲天,使得黑夜亮如白昼。
气运无形,宋潜机一无所觉,只觉“春夜喜雨”的功法越来越顺畅,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到时候了。”他想。
就是今夜,就是此刻。
体内每条经脉、每块骨头、每个毛孔都在风中舒展开,蕴满灵气。
“轰!”
一声惊雷。
宋潜机一身气息到达巅峰,面色如故。
电光划破夜空,照亮少年清瘦的身形。
其他修士打坐突破,必从外界吸收灵气,沟通天地,由外而内。
但宋潜机身怀异宝,紫府中净瓶清鸣一声,缓缓自转,不死泉的细流飞出瓶口。
看不见的气运金光,瀑布般倾斜而下,冲刷头顶,灌注全身。
“轰!”
又一声惊雷乍响。
“啪嗒!”
第一滴水珠从天而降,打湿土豆花。
“哗啦!”
这一场大雨终于落下。
从一滴到万滴,从淅淅沥沥,到滂滂沱沱。
像千万只精灵在天地间跳跃。群山、田地、荒野被一层白纱笼罩。
泥土溅起来,带着特殊的芳香和水汽。
小虎怔怔望着,巨大的陌生感令他缩进母亲怀中。
浣娘双眼含泪:“别怕,傻娃,这是雨啊!”
呆立的众人被雨水激活:
“下雨了!真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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