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两笼干什么, 我又不吃!”蔺飞鸢道。
他这种人, 总会把全副身家带在身上。以防哪天人突然死了,钱还没花完。
那就亏大了。
霞光渐散,路边点起纸灯笼。
摊子地方小,两人缩在矮条凳上。
蔺飞鸢抖出一张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筷子:“到点吃饭, 你还是不是修士?都是宋院给你惯出的毛病。哎, 给你。”
“今天高兴嘛。”宋潜机接过筷子。
子夜文殊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及时与他互通消息。
以后每次突破,他都可以控制在对方之后。
他还找到了压制修为的办法。
华微山开花时,天地生机灌注灵台,他再次看到自己的“麦田”。
麦子长势喜人,麦地比从前更辽阔。其中几根麦穗,隐约有化虚为实的迹象。
以后体内饱涨的灵气,他就用来固化“界域”。
这只无底吞金兽可以源源不断地吸收灵气,宋潜机再也不嫌弃拿不出手的“麦地”了。
有此两条,冼剑尘来了也能糊弄一下。
现在回千渠,不耽误开春播种。
汤包上桌,喷香热气扑面而来。
蔺飞鸢夹走最大一只。
等宋潜机开始吃,半笼已经空了。
别人高兴的日子对酒当歌,纵饮狂醉,他只能吃几个汤包。
整条小食街,摊贩卖的大多都是热吃食,深冬腊月暖人脾胃。
一阵阵白雾穿过灯笼淡黄的光,模糊了食客的脸。
热雾飞向夜空,像渺渺仙云,悠悠青烟。
……
无忧殿藏在仙云间。
帷帐垂落,青烟袅袅。
陈红烛服下丹药,脸色已恢复红润。她静静地躺着床上,呼吸均匀,显得十分乖巧。
“还是你小时候好,再任性耍赖撒娇,都是小打小闹。”虚云叹气,“好好睡一觉吧。”
他点了安神还梦香,无声地关上门。
“让红烛休息。”他吩咐侍女,“不许旁人进来打扰。”
“师父。”袁青石低声道,“弟子去了。”
他表情镇定,双拳紧握,眼神却透出紧张不安。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去吧。”虚云拍拍大弟子的肩膀,微笑道,“为师相信你能做好。”
白鹤振翅而起,载着袁青石飞入夜云。
一声鹤唳落下,甚凄厉。
送别徒弟,虚云走向后山。
没人道童服侍,也没有执事、长老跟随。
他独自走进一间隐蔽的暗室。
室内青烟浓浓,弥漫着陈旧木料的腐朽味道。
无桌椅,无灯台,无纱幔,乍看空空荡荡。
入夜后,华微宗各大殿宇光华璀璨,亮如白昼,很少见这样昏暗的屋子。
屋内响起五道声音:“掌门真人。”
华微宗五位峰主站在黑暗中等候已久。
虚云点头,推开一扇小窗户,放一段月光入室,照亮墙壁
——满墙牌位,幽光森森,慑人心魂。
四面八方,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长生灵位密密麻麻,一层层垒向高处。
高不见顶。
此地竟是宗门祠堂!
宗内前辈强者陨落后,他们的灵位便奉在这里,享受凡间长生不息的烟火供奉,受华微宗属地内信愿之力浸润。
十年百年千年,日日夜夜,无声地庇佑宗门。
祠堂重地,无大事不开门。
换句话说,只要开门,必有大事。
如果今日陈红烛的订婚大典顺利进行,她和未婚夫也要来拜这祠堂。
现在喜事成了丑事,但掌门和峰主们依然来了。
他们点上香,躬身拜了三拜,恭谨地奉入香炉。
虽然早有计划,真正事到临头时,依然有人犹疑:“真要走这一步?”
“这是最好的时机,他们绝想不到。”赵太极冷声道,“杀了宋潜机,夺回千渠郡。千渠矿藏,我赵家不取一分。尽数奉交宗门!”
“赵峰主高义!”此言一出,其余四位峰主信念大定。
其实他们都清楚,矿藏事小,宗门地位事大。
天西洲境内,华微宗本一家独大。许多弱小门派、小国小族,不得不依附这棵大树,向华微宗献宝进贡,屈膝讨好。
其中并不信服华微宗,甚至对其暗生怨恨,只是无旁枝可依,为生存低头。
千渠本如幼苗萌发,初露尖尖角,各方翘首观望。只有些凡人出身、一穷二白的散修敢去扎根。
今日喜宴上,宋潜机吹奏一曲,一人对战仙音门乐团,大展锋芒。
若放任宋潜机顺利回到千渠,重归宋院,不知有多少弱小势力拖家带口赶去投奔。
毕竟千渠郡灵气逐渐恢复,宋潜机也不收税。
华微宗高层都明白这个道理。
虚云沉声道:“开始罢。”
众人一齐划破掌心,拍向供桌,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从低到高。
鲜血溅落,在地砖上汇成涓涓细流。
冷风从窗户涌入,吹散浓重烟气,寒意彻骨。
上百座灵牌微微颤动,发出哗哗声响。
空旷祠堂好像一瞬间变得极拥挤,渐渐有人感到空气不足、呼吸困难:
“掌门真人,成、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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