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问峥用筷子敲了敲碗,道:“看来四皇子对我们很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河对面那人便蹬马而起,一脚踏在水面上,轻功使得炉火纯青,借横亘的墙面而起,直接过窗而入。
“见过太子。”凌应翀抱拳与殷问峥见礼。
“四皇弟多礼了。”殷问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日回朝,怎会在这烟花巷柳之地?”
江棠舟那头还在觉得这声音熟悉,却听下一秒,那声音突然冲着他来了——
“棠舟,许久不见了。”凌应翀侧身对着江棠舟,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
江棠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微怔道:“是你。”
殷问峥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们认识?”
江棠舟的确认识凌应翀。
从勤国到恒国,路途遥远,一路上江棠舟歇歇停停,也遇到过不少的过客,他一直觉得,都是匆然一面、萍水相逢,可能擦肩后便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殷问峥是其中的唯一一个例外。
可如今,这例外又多了一个,殷问峥不再是那个唯一。
说来,认识凌应翀也是意外。彼时尚未入境恒国,江棠舟便在路上偶然撞见了受伤的、形容狼狈的凌应翀,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勤国人,便随手施舍了一粒药,又继续匆忙赶路。谁曾想在两国交接的死人漠外,江棠舟又遇到了他。
两人一起喝了一顿酒,聊得也颇为投缘。
那之后,二人说了再见,便再也没见过,谁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知道他就是害得恒国大败,自己不远千里来和亲的罪魁祸首,江棠舟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不过江棠舟却没表现太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实在是没想过,你我二人竟还会有再见之日。”
“你如何与太子在一起?”凌应翀问出这番话时,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神色几变,最后却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的问道,“莫非你就是太子才迎娶的……”
殷问峥以为江棠舟不会答。
却不想江棠舟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言:“嗯,我便是太子妃。”
殷问峥拍打玉笛的动作停了一瞬,旋即望向江棠舟,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形状,他也终于插了句话问道:“四皇弟这是来……”
凌应翀脸色微厉,皱起来的眉头闪过一抹不爽利道:“抓那混账东西!”
他话音落下,花街便有了动静。
被队伍围满了的鸣凤楼里,衣冠不整的凌与锦被拽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往上提着自己的裤子,怎一个丢脸了得。
凌应翀冷哼一声,双手抱拳道:“失陪了!”说罢转身欲下,却最后想到了什么,回眸道:“棠舟,待我得了空闲,便来递帖子,到时候还望一叙。”
江棠舟便微微颔首:“自然。”
凌应翀以同样的方式又落到那鸣凤楼外,本来还在吱哇乱叫的凌与锦见了他四哥立马住了嘴,脸色从青到白,甚至还抖了两三下,像是怕极了自己的这个嫡亲哥哥。
凌应翀也没打算在外面教训凌与锦落他面子,只低声说了句什么,直接提溜着凌与锦甩上了马背,上马驰骋而去。
这热闹看没了,人群也散开了,四周缓慢的恢复安静。
听雨也终于收回了视线,道:“看那五皇子平素在宫中耀武扬威,跟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结果到了这位不败将军面前,却成了只只会缩着的鹌鹑,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害怕的人,总会有禁忌的事,也总会有逆鳞。”
“你跟我这么多年,就这句话说得最有水准。”江棠舟压着声音笑了两下,一副调侃的模样,“不过我与那凌应翀短暂的接触中,却也觉得他是个知礼守节,温文尔雅的文人,哪能想到,竟是举着长刀与人厮杀的将军。”
“将军又如何?”茶盏被殷问峥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他轻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来,“不过是被人簇拥着有了个名头,若没有他手下的那些能人将士,单凭他一人,可能杀出这么个名号来?”
“虽说他这个名号依托着手底下的那些将士,”江棠舟思索道,“但谁能说驭人之术,又不是自身能力的一种呢?”
不晓得哪里的醋坛子被打翻了,殷问峥说话也变得酸溜溜的:“这么看来,你很认同他的能力咯?”
“至少就目前来看,很是认同。”江棠舟只当与他在讨论对一个人欣赏不欣赏的问题,哪里想到殷问峥的脑子里会转那么多个圈,且这圈是殷问峥自己都还没想透的。
“哦。”殷问峥哼哼了一声,“不过是带兵打仗而已,我只是没那机会,不然,我能比他做得更加出色。”
江棠舟笑了一声:“虽说我觉得他这人能力很强,但怎么想,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成为太子妃——倒是希望他的能力不要那么强了。”
殷问峥偏跟江棠舟唱起了反调:“哪就这一点来说,我得感谢他。”
“你这人……”江棠舟脸上又露出那种无奈之色,“如何今日我说什么,你总能往我相反的方向去?”
殷问峥摩拳擦掌,磨牙嚯嚯道:“你二人看上去这么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一副一定要把这事情原委问个究竟的态度,倒是让江棠舟更为奇怪——心下也泛起一种莫名的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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