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蜂拥而至,顷刻间将小棚子给围拢了。
殷问峥替江棠舟把小凳子安好了,道:“你就在这里坐着,看着便是。”
江棠舟没说话,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闻着令人心里不太舒服的气味,半晌都没动一下。
这世界仿佛被割裂划分成为了两块,一块在临近除夕时团团圆圆,全家和乐,饮着美酒聊着天,好不快乐。一块却是冰天雪地,风餐露宿,一顿饱饭也吃不了,还得看着自己周围的亲人爱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饿死。
两块之间隔着好长的一条沟壑,好像怎么迈也迈不过去。
江棠舟可耻的发现,自己好像便活在快乐的那一头。
可他又是何德何能呢?
江棠舟还是没管殷问峥来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接过其中一个小兵手中的勺子,道:“我来吧。”
第16章 生辰贺礼
军营里难得四处挂红,喜气洋洋。
下了许久的雪夜里便停了,天气回暖了一些。一大早,从城里喊的吹唢呐的便进了军营里开始自己个儿这一天赚钱的活计,江棠舟睁开眼的时候,听雨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嫁衣,正在添妆。
纵然江棠舟是娘家人,可作为男人,这样的场合也不好进去,所以里面只几个从外面请来的丫鬟婆子和燕青陪着听雨,待到听雨出来时,头上已经是蒙了红盖头。
四周闹哄哄的,江棠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站在哪里,直到殷问峥握住了他的手:“吉时还没到,你这么早便跑出来,手都吹凉了。”
江棠舟浑身松弛了些,往殷问峥的方向靠了靠,询问道:“谢翼那头准备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殷问峥替江棠舟搓了搓他的掌心,捂得终于暖和了一些,“就等着吉时他过来接人了。”
该说的话,都在前一日晚上跟听雨说得差不多了,江棠舟是最后好不容易才止住听雨那哭得有些发肿的双眼,今日便是喜悦大过于难受,更何况两人又不是当真再也不见面了。
江棠舟更多的是为听雨觉得开心。
“嫁出去了也好,”江棠舟冷不丁的开了口,“这样,以后就算我出了什么事儿,她也有个夫家护着,我也好放心。”
殷问峥手一紧,眉头皱起来:“什么叫做你出什么事儿?大喜的日子,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赶紧呸呸呸出去。”
江棠舟配合的“呸”了三声,道:“你还信这些?”
“你不信?”
江棠舟顿了顿,轻轻摇头:“都说好人有好报,但这世界上多得是恶人遗万年,所以这种话,我一贯是不相信的。”
“我……看情况吧。”殷问峥轻轻的搓他的手背,道,“若放在你的身上,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得小心谨慎一些。”
“为何?”
“这不是真的怕你有什么吗,”殷问峥笑眯眯的望着他,“所以一点险我都不想冒。”
回过神来仔细斟酌这一句,江棠舟才发现是句情话。
只可惜那时被突然大起来的唢呐声岔开了思绪,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前来迎亲的谢翼身上,听雨被燕青扶着踏出门槛,又被谢翼给打横抱起,直放入了辇轿之上。这仪式办得简陋,抬轿的便只是绕着军营走了一圈,又回来了军营,将听雨送入了谢翼的营帐之中。
小夫妻拜了天地,也拜了江棠舟与殷问峥,夫妻对拜,便算是礼成了。
从此刻起,听雨正式为人妇了,江棠舟说着替她开心,看到那一幕时,仍然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燕青替他递上绢帕:“爷可别哭呢,这大喜的日子。”
“我是替听雨觉得开心。”江棠舟微微弯了弯嘴角,道。
殷问峥替江棠舟拍了拍背,调侃一般开口:“听雨都嫁人了,你这小丫头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有什么看上的人家,说出来,孤给你做主了。”
一向内敛的燕青听这话也不免红了脸颊,忸怩道:“太子爷说笑了,燕青只想服侍我家爷左右,没想过成亲不成亲的呢。”
“你别闹她,”江棠舟轻敲了敲殷问峥的手背,道,“小丫头们的脸皮子都薄,你再说下去,我怕她羞得直接离了场。”
殷问峥直笑:“你倒是考虑得面面俱到。”
江棠舟饮了口热酒,心头暖和了一些:“你可知晓昨日夜里,军营里收到了一只虎?”
殷问峥眉梢微挑:“虎?”
“说是那临时救济点里头有个男人,是个身强力壮以打猎为生的,先前受了伤,险些死在里头。是前几日我们二人去布粥时,顺手送了他一些药材,他吃了便伤势大好,听到我们这里要办喜事,昨日夜里跑到山上去打了头虎下来,特地送了过来。”
殷问峥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那这虎皮刚好剥了,可以替你做一件取暖的大氅。”
“这是送给听雨的,”江棠舟瞪他一眼,“我哪能占为己有?”
“我若是去同听雨说一声,你猜她可会送给你?”殷问峥似笑非笑。
“我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个。”江棠舟叹了口气,“自那一日你布粥之后,在这附近几座城池都是名声大望,不似你刚开始过来时了。”
殷问峥刚开始来时,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身世,所以觉得他就是过来走个过场,有句话叫做“何不食肉糜”,兴许过不了多久殷问峥就得受不了边关这艰苦的环境回京都,却不想他竟能坚持这么久,还能考虑到百姓的难处,自然名望便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