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面露犹豫:“罗大人,我家爷近日来常常失眠,休息不好,这好不容易才睡着,若是我进去打扰了,爷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您可会负责?”
罗掖却是冷笑一声,道:“不怕祯王身体有什么毛病,就怕祯王根本就不在这营帐之中——”他说完干脆将燕青往旁边一推,直接大步一迈,将营帐拉开,走了进去。
燕青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勉强留下一魂跟进去,正在脑子里罗列着自己要编哪些谎话,就突然听到江棠舟的声音响了起来:“罗大人这是什么急事,要来扰本王的清梦?”
燕青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低下头才遮掩住几分。
那罗掖也万万没有想到江棠舟居然真的在营帐之中,脸上的表情一个波动,便有些扭曲。
迎上江棠舟半笑不笑的表情,罗掖突然觉得背后一寒——真是奇了怪了,这位祯王在勤国的风评素来都是——极好欺负,怎么突然就……变得有些可怕?
罗掖咽了口唾沫,才道:“回祯王,微臣从都城回来,太后娘娘赏赐了一晚银耳莲子羹,特地嘱咐微臣要将这银耳莲子羹送到祯王的手上,说是这里面有可大补的人参。”
江棠舟“哦”了一声,轻笑道:“原来是送一碗羹,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罗掖如今也只能拿太后来搪塞:“太后娘娘赏赐的,自然要亲自送到祯王的手里。”
“既然羹已经送到了,那你先退下吧。”江棠舟闭上眼,有些疲惫似的说到,“本王好不容易睡着了,如今又被扰了清梦,还不知道睡不睡得着,到时候若是身体不舒服,罗大人可要想法子给本王治好啊。”
罗掖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道:“祯王说笑了。”
他这才将那银耳莲子羹递给燕青,又狠狠瞪了燕青一眼,才转身离开。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江棠舟听到四周的确没什么动静了,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爷……”燕青匆忙走上去,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江棠舟道,“我刚走近,问铮便告诉我那罗掖的身影往这边来了,忙寻了另一个捷径,方才从侧门进来的。”
燕青松了口气:“方才吓死奴婢了。”
“你干的不错。”江棠舟冲她微微颔首道,“只是这罗掖分明去了都城,又半夜赶回来,想必我们身边的眼线可不止我们猜出来的那几个……之后万事皆需小心行事了。”
“是。”燕青应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江棠舟道,“辛苦你了。”
燕青道了声“不辛苦”这才退下。
至于那银耳莲子羹,自是被放在桌几上一勺也没有动,第二天一大早听雨直接端到外面全数倒了。
那卜氏敢送,江棠舟还不敢喝呢,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装着毒药?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他百毒不侵,但也难保会不会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比毒药更狠——比如说蛊。
白日刚想过蛊,深夜的时候,江棠舟突然又犯了病。
听雨不在,燕青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吓得小脸煞白,腿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在江棠舟无力的指导下,才从柜子里掏出来药粒,手忙脚乱的塞入江棠舟的嘴里,那时候江棠舟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
江棠舟再次睁开眼睛清醒的时候,就听到燕青坐在一旁止不住的哭着。
他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爷为什么会……”燕青虽然跟了江棠舟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没有贴身照顾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自然完全慌了阵脚,“方才吓死奴婢了……”
“无妨。”江棠舟摇摇头,示意燕青扶自己起来,“我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放心吧。”
燕青虽然心底仍有诸多疑问,但她比听雨好的一点就是绝不会去主子的嘴里刨根问底,所以见江棠舟不说,她也没有再继续多问。
只不过私底下她还是去找听雨打听了一下。
听雨说得虽然也不多,但燕青好歹知道了江棠舟这个病是要命的,而能够缓解他疼痛、延长他生命的,便是昨夜里她喂下的那一颗药粒。
可她昨夜里喂的时候,药粒只剩下两粒了。
燕青从听雨那里回来,看江棠舟的眼神都变了,敬畏里带着心疼,连江棠舟这个瞎子都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视线的不同寻常之处。
江棠舟以为她还在为昨日夜里看到的可怕场景而害怕,便笑着宽慰她道:“别害怕,你若是看不得,下一回再出现这事儿,你便去喊你听雨姐姐来就是了。”
“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燕青一听这话,心里更难过了,像她家爷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怪病呢?都说好人长命,可怎么她看到的却总是祸害遗千年呢?
燕青想着想着又不免红了眼眶,道:“奴婢只是替爷觉得难过,爷这么好的人,为何要承受这般的折磨呢?”
江棠舟愣了一下,玩笑道:“兴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儿,所以老天才留在这一辈子来惩罚我吧。”
但江棠舟更愿相信,老天是拿他上辈子所遭受的那些苦难,为他换来了一个殷问峥。
他觉得很值得。
“好了,别想了。”江棠舟轻轻拍了拍燕青的脑袋,道,“你去外面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还活着呢,还没死,你怎么就开始哭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