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蓟和手持长剑已经对上了那道气流, 两股力道相触,发出“铛——”的一声震响,那气流透明如水,却如有实质,蓟和被冲击得往后一踉跄,后背直接撞在窗棂上,他咬牙死命抵住,狠狠往前一推,气流被当空斩断,化作无数细小水花,“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房间里一时间湿热的气息蒸腾而起。
蓟和一把跳下床榻,那黑影浑身仿佛被水洗练过,周围一圈圈荡漾的波纹,轮廓模糊面容也看不清,整个肩膀至头颅都笼罩在一片黑雾里。
它急速朝蓟和飞来,带来蓬勃的水汽,霎时白光大盛,一柄长剑穿透黑影胸口,激起数丈高的水墙,周遭所有物品都被裹挟在水中浮沉,“哗哗”声未绝,蓟和一把抽回摇光剑,闪电挪移,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乍然一道金光闪现——
向庭芜在水墙后打出三张金曜灵符,飞过来一碰黑影轮廓直接“噼里啪啦”自燃了起来,霎时屋内火光冲天,黑影仿佛有痛感,浑身水纹疯狂波荡,蓟和连忙跳开,下一刻水墙轰然倒塌,沉浮其中的桌椅屏风霹雳哐啷落在地上,水花四溅。
灵符很快燃尽,向庭芜沉声道:“退开。”
手势翻飞,半空里几道寒光闪现,正待要甩出一圈水系法阵,那黑影仿佛有所觉察,抖了一下,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向庭芜左右巡视,“……消失了?”
下一刻,蓟和只觉面颊一片湿意,黑影直接闪现在他眼前,虚无的面孔紧紧盯着他,然后高高举起双臂,那一瞬间空气里的湿热几乎成倍暴涨,让人错觉自己待在一个快烤熟的蒸屉里,恢宏的杀意瞬间当空而至——
蓟和瞳孔放大,右腿一步撤开,右手举起摇光死死抵住,好似双刃相击,只觉右臂一空,剑身直接切断了沸腾的水流,那水流泼洒着落在地上,黑影蹦跳着跳开。
蓟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迅速在空中画了几道符咒,“啪”地一下贴在剑身上,瞬间剑气暴涨,嗡鸣着冲向鬼影面门,气流激射,黑影被冲击得急速后退,却没想到向庭芜已在门边等着它了,闪着寒光的咒印从他掌心飞出,接触到空气直接涨大成一张半人高的法阵,向庭芜用力拓印在了黑影背后。
——房间里一瞬间的寂静过后,黑影不动了。
就是这时,向庭芜冲蓟和高声道:“就是现在!用你的剑刺他的头颅!”
蓟和凝神举起摇光剑,凝聚全身的灵力,用尽所有的力气踮脚穿刺而去,就在剑尖马上要碰到黑影的时候,骤然手心一空,蓟和被某种下沉的气流带着,直接跌在了地上,再看右手,摇光变得暗沉沉的,周身平钝而空虚。
黑影若有所觉地晃了两下,向庭芜感觉法阵开始摇摇欲坠,抬头透过流动的水幕却见蓟和突然跌倒,不禁怒目道:“你怎么了!刺它!”
蓟和坐在地上,眼瞳幽静而深邃,无力地抬了抬手,“我……我的灵力又没了……”
他忘了,自从飞升金丹失败后,灵力使用的次数就永远被限制在了“一”这个数字上。
“……什么?!”向庭芜错愕,“你……”
话音未落,黑影突然剧烈抖动,拓印在它背后的法阵微光闪了闪,逐渐熄灭,向庭芜眉间蹙起,快速收回手退到门边,黑影挣脱束缚,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它重新凝聚起水流,同时双臂张开往两边一挥,所有家具物品却都被卷裹进水里,翻滚着如同一锅烧开的沸水,唰然一扫,冲着蓟和就冲射而去。
蓟和瞳孔皱缩,心脏瞬间攫紧,眼看水波就要冲向自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他猛地一顿,脑海里突然一片雪亮,他微微张开嘴,低声念了一句:“暑消。”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发出来如有实体,向庭芜眼眸一闪,话音裹挟着气浪横劈向迎面而来的水流,霎时将水流横切两股,绕开蓟和“哗啦”一下泼洒在后面的墙壁上。
桌椅家具砸在榻上,屋内地面巨震,一片狼藉。
蓟和目光如炬望着那黑影,尚来不及喘一口气,对方就又卷土重来,蓟和站了起来,扔掉没了灵力的摇光剑,直接赤手空拳迎上黑影,同时双手在身侧凝聚着什么,黑影在半空中幻化出灼热的水流,两人当空撞上,蓟和双手举起一柄水做的灵剑,铮然一声,相触荡出漩涡般巨大的气流。
那黑影仿佛没想到他还能使出法术,忍不住微微一顿,蓟和趁它愣神的当口,加大力道,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两滴冰凉的水珠滴在黑影空无一物的面容上。
“……化形。”
话音刚落,那黑影就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它全身仍然是波荡的水纹,从肩膀往上却开始逐渐显现出实体,露出人的皮肤。
蓟和紧紧桎梏着它,然后缓缓凑了上去,近距离逼视着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声音喑哑极了:“……你的脸是从哪来的?!”
突然轰隆一声震天的巨响,后面的墙壁被人为强硬轰塌,霎时砖石滚落烟尘漫天,一道银白光芒穿透黑夜破空而出,蓟和转头看去,竟是鹿鸣!
他面色极寒,好似万年冰山雕刻在了他脸上,手中青涟剑冒着森森冷光,飞进屋来一刻不停,冲着黑影就急刺而来,强劲剑气裹挟激荡的灵息,瞬间激起爆炸般的气流。
蓟和只觉胸口巨震,呼吸困难,原来师尊灵力如此之强,衬得面前这黑影的水流都弱了不少,正要动作,却听下面向庭芜急声道:“鹿宗主冷静,留其真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