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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和就坐在窗前,看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一言难尽地沉默了。
    鹿鸣跳到地上,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抬头见蓟和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冲他招手:“嗨。”
    “……”蓟和站起了身,“你来做什么?”
    鹿鸣笑道:“当然是我想你了。”
    蓟和瞥了眼大开的窗户:“……我好像跟你说过,像这样偷偷闯入别人的房间是犯法的,你……”
    “我知道。”鹿鸣仍是笑盈盈的,“所以我会负责的。”
    蓟和瞪着他:“不说滚。”
    鹿鸣:“……”
    其实他能感觉到蓟和从来到了客栈之后就不怎么高兴,包括刚才吃晚饭时也是一言不发,可能是因为老板的误会,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什么原因,他不能明目张胆地跟他一间房,贴身安慰他,只能这样等夜深了,所有人都熟睡,偷偷来会他。
    这样一想,他又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臊得慌,但还是坚持抬起头,看着蓟和的眼睛道:“我总觉得,你今天晚上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蓟和的眼神瞬间软了下去。
    他静默了半晌,然后退回榻上重新坐下,把话本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坐那边。”
    鹿鸣立刻欢天喜地地坐了。
    然后半天没有动静,他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蓟和瞧着他,良久,突然道:“我给你写封信吧。”
    “信?”鹿鸣疑惑道,“我就在你面前,你给我写信干嘛?”
    蓟和又瞪起眼睛:“你就说你要不要嘛。”
    “要要要。”鹿鸣赶忙道,“你写啥我都要。”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到蓟和轻轻的呼吸声,鹿鸣顺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翻了几页,又去倒水给他喝,趁空看了眼他写的信,发现其字体用的是簪花小楷,非常秀美安宁。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待到红烛将尽,蓟和抬眼看了看他,转了下手腕,唤道:“师……”
    鹿鸣抬起头:“嗯?”
    蓟和愣了愣,眼底清明了些,道:“……鹿鸣。”
    鹿鸣道:“怎么了?”
    蓟和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看窗外。”
    鹿鸣转过脸。
    蓟和:“下雪了。”
    第二日早晨打开窗户,满目盈白。
    蓟和晨起冒了寒,再加上昨晚坚持写信有些着凉,吃过早饭后鼻塞声重,懒怠动弹,又头晕咳嗽,只得重回床上躺着了。
    鹿鸣给他掖了掖被角,担忧道:“你在客栈里休息,不要跟我上山了。好不好?”
    蓟和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是一阵咳嗽,鹿鸣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看他喝下,给他顺了顺背,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只是普通感冒,不要担心,好好睡一觉。”
    蓟和勉强说了个“好”,嗓音沙哑得要命。
    于是鹿鸣和沈棠便一步一步朝阳谷山走去了。
    阳谷山在这一侧人为开辟了一条整齐的山道,两人走到半途,鹿鸣止步道:“不用再到山顶了,半山腰景色也甚为奇绝,就在此处观赏。”
    沈棠听出他话中之意是此地更为开阔,若与野人相遇,也容易施展。
    周围古木参天,树干上铺着厚厚的积雪,稀疏的阳光从缝隙间漏下来,鹿鸣站在山崖处俯瞰下面,沈棠围在几棵树的旁边打转,转完突然一抬头,问道:“师尊,蓟和是你最喜爱的弟子吗?”
    鹿鸣:“……”
    鹿鸣道:“是。怎么了?”
    沈棠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承认得那么坦然,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道从哪说起了,犹豫一会儿,只好换个话题道:“我觉得我父亲并不是十分喜爱我母亲。”
    “……”鹿鸣眯起眼睛,“何出此言?”
    沈棠道:“他若是爱我母亲,又怎么会对我不管不顾呢?”
    鹿鸣道:“可是在你母亲去世后,道陵君再未娶亲。”
    沈棠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魂魄孤寒,生前对世上任何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不单单是只对我母亲。”
    鹿鸣没说话,想起他之前提过的南院,心想难不成道陵君真是同道中人,可他如果真的对女人没兴趣,又怎么会有孩子?
    正在沉思之际,沈棠可能是心中郁闷难平,将腰间玉箫取了下来,竖在嘴边,吹响了婉转的曲调。
    鹿鸣没忍心打断他,静静听着,吹到高潮处,曲调艰涩,瞬间戛然而止。沈棠突然大叫一声,警惕道:“什么人!”
    鹿鸣吓了一跳,镇静道:“是不是野人出现了?”
    沈棠盯着他身后,沉重地点点头。
    鹿鸣心中一喜,心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拍了拍沈棠的肩膀:“不要慌。”
    沈棠道:“它好像又躲起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鹿鸣道:“把你的箫拿起来,接着吹奏。”
    沈棠尚在全神戒备中,闻言愣了愣:“吹什么?”
    鹿鸣想了想,说出一个名称:“《雉朝飞》。会不会?”
    沈棠道:“会。”
    鹿鸣嘴角微扬,沈棠便将玉箫竖在唇边,一曲婉转柔肠的《雉朝飞》飘扬在林间。
    《诗经》中曾以雉之朝飞作为爱情生活的象征,琴曲继承了这一主题,并流传着两个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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