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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除了随军出征,聂临风几乎没再离开过连隐炼,直至连隐炼登基,他们才渐渐疏远,远到几乎不说一句话。
甚至连那个荷包,都被两人藏了起来,好像这样就把那段记忆也收了起来。
但是聂临风记得,之前出宫,连隐炼又把那个荷包带上了。
就好像在告诉他,他的小殿下,又回来了。
连隐炼带着聂临风走到溪边,这会月亮探了半个脑袋出来,但始终有些暗,连隐炼对着溪水有点发愁:“还是好暗,怎么办?”
“没事,你退开。”聂临风冲连隐炼摆摆手,将人赶开了。
连隐炼立刻照做,借着微末的反光在旁边仔细看,他这时才发现聂临风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微微侧耳,仔细听着水里的动静,有鱼游过时他猛的伸手一拍,精准地将鱼直接拍到了岸上。
那瞬间隐炼脑海中浮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捕鱼的熊,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聂临风有点奇怪,“笑什么?”
“笑你啊。”连隐炼坦然道,“熊样。”
聂临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又拍了两条鱼,才跟连隐炼回了原来休息的地方。
这会火已经有点小了,连隐炼往里加了点柴火稳住,聂临风就趁这会把鱼开膛破肚,淘干净内脏后串起来烤了。
等到吃一条鱼下肚,连隐炼才开始觉得有点累,跟聂临风打了声招呼便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
这么一小方天地,一下只剩下枝叶烧得“哔啵”响。
连隐炼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总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有时有小孩的声音,有时是风跟叶子的声音,穿插着让他反复醒了好几次。
有一次醒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只手搭在自己心口,轻轻拍着,像在哄孩子睡觉那样。
他还分得清楚梦跟现实,还知道这个时候会这么做的,只有聂临风。
他没有睁眼,就那样假装自己还睡着,心跳却在一片寂静中随着聂临风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加速,直到某一刻聂临风忽然出声,一下让他过速的心跳慢了半拍。
“念念。”聂临风很轻地唤了一声。
每次听他这么叫自己,连隐炼心里总是难过得不行,但聂临风那种温柔的语气又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他还是闭着眼没醒,他想知道,如果自己睡着了,聂临风会做什么。
“我这几日看见你,总比以前要……更心动。”聂临风叹气道,“你说是不是因为知道你回来了才这样?”
连隐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敢情顺子那个奖励对聂临风还是有影响的,但聂临风怎么感觉影响特别小呢?
他有点想问,又不能醒,抓心挠肺的,眉心就忍不住蹙了起来。
但下一瞬,一个温软的东西就贴到他眉心,轻轻抚平了那点难受。
看连隐炼眉心重新舒开,聂临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每天都想这么做,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做。”
连隐炼闻言耳朵瞬间热了起来,脑子里被一些纷乱的画面占领,多是让他脸红心跳的东西,就好像那晚的梦一样。
聂临风怎么能……
要是他不小心举旗了不是很尴尬!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越是想,就越该克制。”聂临风的声音忽的难过起来,就算他的念念回来了,他将来也要选妃,要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放弃,但是……就算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还是喜欢你。”
聂临风说着低下头,虔诚地在连隐炼眉心落下一个吻。
却不知连隐炼内心发生了多大的动荡。
聂临风到底是没疯,他一直都自己自己对着的人是谁。
不管对连隐炼还是对聂临风而言,他们之间都是没有可能的,那又何必互相折磨呢?
连隐炼终于还是没忍住泛起泪,睁开眼时对上聂临风愕然的目光时,抹了一把眼泪。
“念念……”
“嗯。”连隐炼很轻地应了一声,“临风。”
聂临风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刚才的话,你可以当做……”
“我也喜欢你。”连隐炼打断了聂临风的话,冲他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心里却是阵阵的疼,“我也、也喜欢你。”
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借着这个身份放纵了。
聂临风有些愕然,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连隐炼会说这样的话。
他真想亲亲他的念念,真想……
“临风。”连隐炼又唤了聂临风一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那天晚上的事,还、还能再做一次吗?”
他的话就像一个炸弹,瞬间在聂临风脑海中炸开,炸得他理智瞬间分崩离析,原本的犹豫也不再,伸手过去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不同于上次那个模糊的、像梦一样的暧昧,这一次的连隐炼脑子是清晰的。
清晰地知道握住自己的人是聂临风,清晰地知道在吻自己的人是聂临风,清晰地知道聂临风不过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他的脑子也是混沌的。
痛苦和爱慕交错,被点滴的绝望滋养着疯狂生长,长成尖锐的荆棘,刺得他心里生疼,却又有种隐秘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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