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杀了他吧,连隐炼想。
*
醒来时连隐炼目光中指剩下漫无边际的空茫,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末日的狂欢,他不觉得委屈,心里只有如何也止不住的难过,以及什么也不想面对的绝望。
聂临风在床边坐下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翻了个身不去理他。
“念念……”聂临风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过火了,这会心虚得很,“对不起。”
连隐炼没说话,他不想再跟聂临风计较那个称呼了。
见他不回,聂临风伸手过去轻轻抚上他的肩:“念念,是不是有哪里……”
他话没说完,连隐炼就缩了一下身子躲开他,用哑得几乎没声的嗓子跟他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别碰我。”
聂临风手上一僵,瞬间被后悔淹得喘不过气,他宁愿连隐炼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都好,他也不想连隐炼说……别碰他。
“王、王爷……”福瑞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他今早进屋看见两人同寝时还挺开心,但看到连隐炼的模样后,差点没吓晕过去,“不如先让陛下好好休息。”
聂临风沉默片刻,看连隐炼没有转回来的意思,只好妥协了:“你照顾好他。”
“老奴会的。”
聂临风又看了连隐炼一眼,这才起身离开延和殿。
殿内只剩下两人,连隐炼依旧不肯动,福瑞见状有些担忧:“陛下。”他喊完,见连隐炼依旧不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该死,昨晚不该留陛下一个人。”
连隐炼这才动了一下,很轻地摇摇头:“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可……”
“我没事。”连隐炼打断道,“让我休息会。”
“那……要找太医来吗?”
“不用了。”连隐炼说着又闭了眼,睡过去了。
昨晚聂临风疯归疯,到底是没伤着他,只是累,累得他不想动。
他这一觉睡到傍晚又被渴醒了,福瑞还守在一旁,看见他醒了,立刻凑了那张堆满担忧的脸上来。
“陛下。”福瑞小声道,“要吃点东西吗?”
“倒杯水。”连隐炼说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各处就疼得不行,他干脆又躺回去了。
“陛下……”福瑞倒了水过来,担忧得不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得很。
连隐炼看他那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不是你让人欺负,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老奴这是替陛下难受。”福瑞伺候着连隐炼喝水,嘴里还小声地给他说话,“这王爷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
连隐炼垂下眸子,笑道:“这样也好,以后不会再深交了。”
福瑞看他笑,心里越发地难受:“难道真就算了?”
“那不然呢?”连隐炼抬眼看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难道我还能杀了他?”
“不是……” 福瑞声音软了下来,神色越发难过,却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说,他看得出皇上心里是有摄政王的?
又或者说,摄政王心里一直都是放着皇上的?
这件事,难道他们两人不知道吗?但事情到底是怎么闹到今天这一步的?
“要老奴说,都是那个占了陛下身子的人不好。”福瑞皱着眉,叹气道,“若不是这样,陛下又怎会同王爷离心,你们之前明明很好。”
连隐炼面色一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福瑞说的并不是自己,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只是有些不一样罢了,怎么就被占了身子了。”
“肯定是,太后娘娘和王爷都是这么说的。”福瑞道,“陛下登基不久后,整个人都变了,那一定是有什么阴邪作祟。”
“那现在呢?”连隐炼笑道,“我现在……不也变了很多?”
福瑞闻言笑起来:“是啊,这不是回来了。”
连隐炼都快对“回来了”这个说法有点反应过剩了,他总忍不住想到在聂临风跟姜雁岚那看到的那本书,难道真是两人动了什么邪法才把他从现代召来的?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他回来了的态度。
聂临风是这样,姜雁岚是这样,连福瑞也是这样。
连隐炼心里忽然生了疑问。
“福瑞,我养的那只鸟呢?”
“在外头呢。”福瑞恭敬道,“早上回来的,怕吵着陛下,给赶出去了。”
“让它进来。”
“哎。”福瑞看连隐炼似乎有了点精神,眉心也舒开了,立刻跑到外头去把那只鸟招了进来。
顺子以往飞进来都是大摇大摆的,从窗户进来,大爷似的在屋内巡一圈再挑个高点的地方落下,但今天一反常态,飞得慢吞吞的,也不转圈了,直接落到连隐炼手边,低着头乖巧得很。
“你怎么了?”连隐炼奇怪道。
听见他发哑的声音,顺子头垂得更低了:“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指什么?”
“聂临风。”顺子道,“我没想到他……他会干出这种事。”
连隐炼摆摆手:“不怪你。”
但顺子却执拗地跟他道歉:“是我带你来的,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我可以帮你,当作补偿。”
连隐炼一愣:“就算我说要回现代……也一样?”
这回轮到顺子愣了,它不再像以往那样赶着他做任务,也不再问他有没有留下来的想法,而是认认真真地盯着看了连隐炼好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