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哦”了一声,揽着姜北慕肩膀的手轻轻抚弄着衣衫,一时有些出神。
姜北慕却被肩膀上哪似有若无的触感惹地心痒,忙转了个身,不动神色地将谈秋的手放了下来,仰面躺在床榻之上。
谈秋并未察觉到姜北慕的动作,指尖绕上了自己一缕发丝打转,话语几番涌到嘴边却又咽下,如星子般的双眸在黑暗之中望着姜北慕的侧面轮廓发呆。
良久,直至外间笛音暂歇,姜北慕再度翻身似是欲睡,谈秋才终是忍不住了,一手攥紧了被褥,缓声问道:“老爷的原配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谈秋本以为姜北慕会沉默一会儿再回答他,谁料姜北慕却在他话音刚落不久便回道:“不记得了。”
谈秋登时有些傻眼。
不记得了?!这叫什么回答。
“老爷是生气了么?”谈秋小心翼翼。
姜北慕长叹一声,却并未正面回答谈秋的话,反而追问道:“谈秋,你对我一无所知。”
谈秋未料到姜北慕会突然发难,张了张口欲辩,却蓦然发觉姜北慕所言确实如此,他的确不了解姜北慕,哪怕是认识了符鹤,所知晓的也不过是姜北慕之前是苑朝的大将军。
但这也算不上是了解。
谈秋不知道姜北慕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中涌起万般委屈。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么?我就是随口问问夫人的事……”
姜北慕无奈笑了几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看,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我有多少仇家。”
“狄族只是其中之一,我手上的人命数以万计,我与你之前的生活截然不同,狄族只是一个开端,后续我无法预料会有多少人闻讯而来,我无法保证我能一直护你安全。”
姜北慕的声音在黑夜之中似是一架古钟,震地谈秋心口发疼。
“我是不了解你,但是老爷你也从没想过和我说,你看,老爷你能说出我的家乡在何处,我的家人姓甚名谁么。”
谈秋喘着气,看着身旁的姜北慕气不打一处来。
“我喜欢老爷,我愿意面对这些人,哪怕我终有一日要死于他们刀下,我也绝不后悔。”
“而且……”谈秋说至此处,忽而声音小了下来,舌***过发干的双唇,放缓了语调道:“我知道老爷是谁,老爷是苑朝的大将军,不是么。”
二人各执一词相争不下,谈秋伸出手,小臂支着床榻仰起上身,目光如炬看向姜北慕。
姜北慕似乎并不意外,一贯地从容不迫,闻言也只是轻笑摇头,“大将军只是一个名头而已,而且我早就离开了京城,不过你既知道我曾是这么个人,那你也能猜到我曾经杀过多少人。”
“再者,大将军是姜戟。而我是姜北慕。二者并无关联。”姜北慕轻声说道,“我自从娜罗朵山一战后,便成了一个废人,连刀都不一定提地动了,所以我才无法确保我一定能护你安全。”
“老爷右手受过伤。”谈秋回想起从前在萧野那边,二人切磋之后姜北慕手腕的不适,几乎是肯定道,“和那个刺客有关么?”
“和狄族有关,与她无关。”姜北慕淡淡道,“我右手曾经筋骨俱断,幸得符鹤的师尊相救,我才得以保下这只手,但却也无法再恢复往日模样,我被废了右手,几乎与废人无异,本想随便找处地方安度余生,思来想去才来了四方城,闲来无事做做生意罢了。”
“我不怕。”谈秋见姜北慕态度有所缓和,忙放软了声调,重新依偎过去,脑袋枕在姜北慕左侧肩膀之上,呢喃轻语道,“只要老爷别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行。”
姜北慕不再与谈秋辩驳,只伸手轻拍了拍谈秋脊背,哄道:“不早了,先睡吧。”
谈秋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暗暗轻叹一声,枕着姜北慕肩膀而眠。
翌日清晨。
谈秋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谈秋登时一个机灵爬起身来,伸手去摸一侧的床单,触手冰凉,显然是离开很久了。
谈秋忙抱着衣服慌忙从床上下来,跑到小床边看,发觉小床上宝宝也不见了踪影,谈秋登时大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似是总觉得身旁有人在暗中窥视。
“铮儿!老爷!”谈秋飞快地穿上衣衫,头也不回地拉开方面要往外冲,却在迈出步子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外头日光正好,院中宝宝与奶娘蹲在一处花圃角落里拿着小铲子挖土玩,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宝宝听见了谈秋声音,当即丢下铲子转头朝谈秋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迈动小短腿朝屋里跑,奶娘见状口中直呼小心,快步跟上。
谈秋方才揪着的心登时松了下来,蹲下身子将宝宝抱入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
“娘亲。”
宝宝撅着红嘟嘟的小嘴甜甜地喊了一声,谈秋笑着轻拂宝宝脑袋,在其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将人交给跟来的奶娘。
“你知道老爷去哪里了么?”
奶娘熟练地接过宝宝,闻言摇头道:“我不知道。”
谈秋闻言略路颔首,并未多言,只吩咐了句好好陪宝宝玩,便拉紧了衣衫欲去寻姜北慕。
熟料刚迈出几步,还未走到院门口,脑袋上便猛地被一个硬物砸了一下,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谈秋登时大怒,愤而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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