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同行,钟烨道:“中秋夜你怎么一个人在外沐浴?”
“今天中秋?”郗池倒是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天上月亮这么圆。李兄为什么也一个人出来了?”
顾良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回来,山中无甲子,管家忘了提这回事,郗池自己没有想起来。他担心家里那边去城外找自己,自己偷溜出来的事情败露出去了。
钟烨道:“我无父无母,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平时喜欢到处走走。”
宣威大将军降落在了郗池的肩膀上,郗池用手蹭蹭它的脑袋:“娇娇,你太重了,自己去旁边飞。”
钟烨看了大将军一眼:“这是你养的鹰?为什么叫它娇娇?”
郗池摇了摇头:“它受了点伤,给它疗伤后它就不走了,我看它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就给它取名娇娇。”
钟烨冷笑一声。
可爱?
这畜生啄老虎豺狼眼睛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郗池看走眼了,这分明是只好斗又好色的雄鸟。
回去郗池让管家生火把钟烨的衣服烤干。郗池比钟烨年龄小很多,身高也不及钟烨,钟烨穿他的衣服自然不行,里衣和中衣穿起来会紧紧箍着身子,外衣大概凑合着能穿。
顾良比郗池还要矮半头,穿顾良的衣服更不适合了,郗池拿了自己的外衣给了钟烨:“李兄,你先凑合着穿一晚上。”
这边没有打扫好的干净客房,空房间打扫干净得花个把时辰。
中秋夜郗池不愿意难为这些下人,他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钟烨,自己在外面榻上铺了毯子,想着钟烨湿着身子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容易风寒,自己先在外面睡一晚上。
钟烨早就听说过郗池的为人。
旁人都说郗池是君子,温润如玉性情宽和,整个暄国十四个省,每个地方都有郗池的友人。
郗池不重钱财一掷千金,受过郗池恩惠眷顾的落魄读书人也有几十个。
从前钟烨以为郗池的名声都是吹嘘出来的。
现在看来郗池的确是个温和宽容的人,他的年龄虽小,心胸却很宽广。长得尤其漂亮,这般长相这般贵重人品,一分的好也能被人当成十分。
难怪盛月临死之前都在喊“姚曦”这个名字。
郗池确实令人眷恋。
钟烨摸了摸自己身上这枚刻着“曦”字的玉佩,心中却有无限恶意。
倘若郗池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杀了他师兄盛月、囚禁他师长尹思齐的皇帝,恐怕不会这样温柔。
大概要变了颜色,恨不得生啖自己的血肉。
真有趣啊。
郗池将一个手炉递给钟烨:“李兄,晚上若觉得冷就把它放进被子里。”
他说话间让人如沐春风,温柔笑眼看着旁人时,总让人心跳加快,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钟烨衣物微微敞开,露出精壮胸膛,他胸腹之处壁垒分明,墨发垂散其中,接过手炉的时候,钟烨指腹扫过郗池的手指。
郗池十指骨节分明,色泽如雪质感如玉,让人有啄吻吞下的冲动。
钟烨凤眼微抬,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低笑一声:“多谢公子。”
第4章
晚上突然冷了起来。
山中本来就比外面要冷一些,顾良让郗池来这里避暑的,结果避着避着就到了中秋。
郗池半夜被冷醒了。
他懵懵懂懂的揉了揉眼睛,发现被子掉下去了大半,这里空间还是太小了。
外面一间窗户关不上,一直有冷风往里面灌。
郗池觉得不等李玄度得风寒,自己就要先得风寒了。
他并没有什么“男男有别”的想法,郗池从小就和自己的师兄弟在一起长大,大家都在一个房间住,也有出门时钱不够只好订一个房间挤在一起的情况。
一直以来郗池都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只能当兄弟。
直到某天外面疯传郗池和自己的师兄盛月有暧昧。
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想的。两人性情不合,郗池究竟有多厌恶盛月,整个鹤衣书院的先生和学生都知道。
郗池本人几次动过杀念,他想过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盛月给除去,最后都看在盛月与自己同门的份上掐灭了这个念头。
所以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郗池先是震惊于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有暧昧,之后又被膈应得吃不下饭。
如今盛月死了,人死如灯灭,郗池也把两人之间恩怨放下,不想过往是非,不讲盛月的坏话。
那些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的暧昧自然不放在心上。
郗池对同性仍旧没有什么戒心。
他带着自己的被子进了里面。
钟烨警觉性很强,听到脚步声就醒了。从小到大他面临的杀局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对任何人都过分警惕。
郗池声音略有些沙哑:“李兄?”
钟烨“嗯”了一声:“姚公子,怎么了?”
郗池抱着被子上床了:“外面有扇窗户坏了,你往里一点,我睡外面。”
钟烨把里面的位置让给了郗池:“你睡里面。”
郗池上床后不到半刻钟就睡着了,且睡得很熟。
他墨色长发铺散了整个枕头,甚至铺散到钟烨这边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漆黑的,这简陋的住处与钟烨金碧辉煌的宫殿并不相同,在宫里即便是最深的夜也有宫灯彻夜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