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烨捏紧了杯子,郗修远是不是距离郗池太近了?
兄弟俩凑到一起说话好吗?他俩撕一个盘子里的鸡腿吃合适吗?
钟烨冷冷眯了眯眼。
郗修远摇着头道:“咱父王又在惹众怒了,我猜户部当时刁难我们,故意晚发粮饷动乱军心,就是因为陈光看不惯咱父王。”
郗池忍不住笑:“父债子偿,他们以后再算到大哥头上时,大哥可要顶住。”
“我可顶不住,这几只老狐狸背后咬人最疼了,皇上都忌惮他们。”郗修远道,“不过,和他们周旋久了也能长几个心眼。这些人远远比不上当年盛家那帮人,皇上和那群人周旋时才叫惊心动魄,我好歹有咱爹兜底,当时皇上后头什么都没有,走错一步就是深渊崖底。”
有厉害的对手刁难才能成长更快,郗修远是害怕挫折的人吗?
他死都不怕还怕这些。况且,为难他的人和当初为难皇上的人差远了,他遇到的还不是什么大事儿。
两人说着说着话,皇上面前的太监郑如把一盘烧鸡端来了:“郗公子,皇上看您喜欢这个,所以让奴才把这个送来。”
郗池认真看了看郑如。
郗池记忆力很好,他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郑如。但两人只是一面之缘,郑如就伪装成摊主卖个扇子而已,所以郗池一时间想不起具体场景。
人海茫茫,大多数人都不会记得昨天卖给自己东西的摊主长啥样,更不要提两年前一面之缘的摊主了。当初郑如穿得挺破烂,现在一身锦衣特别光鲜,就这张脸是差不多的。
郗修远曾经在郑如手下办事,他对郑如一直很客气:“多谢郑公公。”
郑如平常不给人好脸色,见了诚王这样的权臣也很少和颜悦色,今天却对郗池温和一笑:“郗公子慢慢吃吧,你们一人一盘。”
郗池半刻钟左右反应过来了:“这个公公我之前好像见过一次,他在一个小镇上卖扇坠。”
郗修远不相信:“你肯定记错了,长得像的人很多,郑公公一直都在宫里伺候皇上,他是个厉害人物,不可能当摆摊的。”
郗池正要撕鸡腿,郗修远把新的烧鸡端走了:“这是皇上赏赐大哥的。”
郗池道:“大哥,你等着,我回家向父王告状,等嫂子进门了向嫂子告状。”
长乐郡主是皇上赏赐给郗修远的,是郗修远凭借军功得到,并非依靠诚王。郗修远自然满意这门婚事。
郗池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郗修远还是像模像样把好的东西都给自己,还让自己去他院子里住。
果然!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大哥就变得和自己师兄他们一样的德性了!
郗修远把鸡腿骨头剔了,放在了一个干净小盘子里,抬手推给了郗池:“给你。”
一旁郑如默默往后远离了钟烨两步。
晚宴结束后郗池也该回去了,他与诚王、郗修远并行,诚王喝了不少酒,郗修远赶紧上前搀扶住自己父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这道声音是郑如的。
郑如匆匆赶来:“郗公子请留步!”
郗池翩然回身,宫灯下他面容清俊含笑,一双狭长笑眼看着来人:“嗯?”
郗修远和诚王也有些纳闷:“郑公公,您老有什么事情?”
郑如赶紧把自己手中的拂尘给摆正了,他道:“诚王,郗将军,咱们皇上今天想单独见一见二公子,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诚王有些担心:“能不能带我一起?”
他怕自己儿子第一次和皇上单独说话,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怒皇上。
郗池虽然聪慧,但他人没有在官场上混过,还不知道如何与君王相处。
诚王作为长辈,不放心郗池这个小傻瓜在老谋深算的皇上面前。
郑如皮笑肉不笑:“诚王殿下,您老喝醉了。郗将军,带你父亲回去喝碗醒酒汤去休息吧,郗公子,你随着咱家过来。”
郗池突然被拦住也一头雾水,不清楚皇上单独留下自己来做什么。
不过他没有特别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什么场合,放宽心去慢慢应付就好了。
长长回廊两侧站着一排提灯的宫女,郗池翩然跟在郑如的身侧,由着郑如来引路,远远看到前方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身着玄色龙袍,长身玉立在夜风之中,冕旒已经除去,墨发散在身后,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郑如道:“皇上,郗公子已经带到了。”
“你退下吧。”
这道声音温和许多,与见朝臣时的疏冷又是不同。
郗池心念一动。
来人缓缓转身,月光与宫灯晕黄的光芒交融,郗池看清了对方俊美深邃的面容,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钟烨如今气质与当初完全不同了。
郗池记得自己当时与钟烨一起来往时,对方如春风般和煦,如月亮般温柔,万万不像现在这般阴鸷冷漠。
钟烨皮笑肉不笑:“贤弟,你娶的夫人呢?怎么不带来给朕看看?”
犹疑片刻,郗池大胆的道:“义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从前那般潇洒。”
钟烨咬了咬牙,他自然是因为轻信郗池信中言语,以为郗池真娶了夫人在什么地方闲云野鹤去了。
但他只能闭上眼睛,将所有心事都按下去:“朝事繁忙,朕日理万机,做不到从前那样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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