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烨突然想起来:“是晾了他一个时辰,恐怕现在他的膝盖都要跪肿了,现在让人过来吧。”
“是。”
郑如赶紧让人搬来屏风挡住。
郗池道:“义兄,你打算怎么处置郴王?对他什么都不做不像你的作风。”
钟烨朱笔在奏折上回复:“朕动了太多人,宗室这边需要稳固一下。郴王不可能杀掉,不过他的党羽被折,家产被掏空大半,以后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钟烨本性无情,但他很会逢场作戏,触及太多宗室贵族的利益,势必会让这群人私下里偷偷勾结反叛。
先前留锐王和郴王,是要两党相斗争,钟烨通过平衡两者之间的势力来受益。
如今留锐王和郴王,钟烨是要宗室知道,他顾念同室之情,要众人不要过于慌张。
郗池道:“土地问题一直都存在,贫民百姓们受乡绅和官员压榨太多,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忙碌,最后却吃不饱穿不暖,义兄动了户部,之后便要改善这个问题了吧?”
钟烨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会一蹴而成,动作太大要动国家根基,朕想一步一步来。”
郗池赞同钟烨的想法:“义兄想怎么做?”
钟烨道:“小曦,你在民间多年,对百姓生活了解得更多一些,你是怎么想的?”
郗池道:“只怕说出来很难实施,义兄会背上骂名。”
钟烨捏了捏郗池的耳垂:“无事,你尽管说。”
“本朝免除官员们的赋税,不仅仅是他们,他们的家族都在其中。不少和他们关系好的会使些银子把土地挂在他们名下,以此来逃避当差纳粮。”
郗池道,“这样一来,朝廷税收减少,穷苦百姓多生一个孩子便多一份压力,官绅花天酒地,黎民在煎熬之中,由于朝廷税收不够,各地发生什么灾祸,国库也拨不出银子赈灾。”
钟烨点了点头:“你说的问题,便是朕要解决的问题。”
郗池道:“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很必要,这样会增加税收,平民土地被兼并的可能也少很多,只是这样一来,义兄会被天下读书人辱骂。你断官员财路,如同杀他们父母。”
钟烨闭上眼睛:“朕并不怕诋毁辱骂,只是有一点,不知道它实行之后会有什么弊端。唯一担心的便是,朕给出了可行的政策,下面的人却不按照朕的想法去实施,所有人试图堵住朕的耳朵,蒙上朕的眼睛。”
郗池心头一热:“义兄。”
钟烨道:“这次先在部分地方试行,赵历上任之后,朕安排他先试行这个政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能成功便加官进爵,倘若不能成功,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杀他,却也不会轻易放过。”
郗池道:“倘若要有变化,我会和诸位先生在民间做些事情,有些先生忠肝赤胆,能够理解义兄的用心。”
钟烨抬手揉了揉郗池的墨发。
这个时候郴王被带进来了,他隔着屏风跪下行礼。
钟烨垂眸喝茶,良久才道:“皇叔起来吧,不必多礼。”
郴王道:“陈光陈大人是三朝老臣,北境是苦寒之地,您把他贬去北边,只怕他活不过今年冬天,而且臣有位女儿嫁给了陈光之子,这个女儿从小娇贵,吃不了什么苦头。臣恳请皇上念在陈光曾经的功劳,将他从北境调回来。”
钟烨冷冷勾唇:“皇叔和陈光是知己好友,他走之后,想必皇叔寂寞了吧?”
郴王并不否认,这段时间他求了钟烨很多次。
然而钟烨铁石心肠。
钟烨道:“陈光虽然罪孽深重,但他功劳不少,他不可能再踏入京城一步,不过回老家种地,朕或许可以答应。”
郴王有些心动。
陈光这些年给郴王办了不少事情,两人交情确实很好,如今陈光在苦寒之地养马,昔日相爷今朝成了九品小官,不知道有多少人赶着去踩,郴王如今的势力爱莫能助,他清楚钟烨就是让陈光去死。
郴王不奢望他和陈光能有从前的权势和地位了,只求两人能安稳度过晚年。
陈光一家子哪怕真回了老家,无官无职也比在那种苦地方要好。
郴王道:“皇上仁慈,臣感激不尽。”
“皇叔清楚,朕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情,”隔着屏风,钟烨抚摸着郗池的手,这只手修长白皙,指尖一点隐隐约约的淡红,让人有一吻芳泽的冲动,“你用什么来回报好呢?”
郴王心底一凉:“臣也是罪人,从今以后只当个富贵闲人,无以为报皇上大恩。”
郴王心中清楚,钟烨并非不清楚自己的罪孽,只是自己皇叔的身份太暧昧,钟烨想要安稳住宗室,所以没有把他的罪恶抖出来。
如果钟烨真想算账,郴王早被囚禁起来了。
钟烨亲吻着郗池的指尖,牙齿轻轻噬咬。
虽然隔着屏风,郗池仍旧不习惯如此,他并不喜欢在有第三者的情况下与钟烨亲近。所以只是在钟烨大腿上捏了一把,提醒他一下。
钟烨抬眸看了郗池一眼。
郗池觉得钟烨目光有点危险,总感觉钟烨下一刻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语来。
果不其然,钟烨语调散漫,就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朕想立后,皇叔如果带头答应,陈光就能平常回归故里养老了。”
郴王一喜,立后是好事啊,钟烨登基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说他册封妃嫔,有些大臣私底下甚至怀疑他不能人道,如今钟烨主动提起这件事情,郴王心里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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