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过,为什么在皇帝还在襁褓之中,实力最为弱小的时候,燕王都没能谋得大位。
燕王最后分封,说明其年龄最小,根基并不深,在诸王爷中势力应该是最弱的。想来他之所以能把持朝政那么些年,不过是占了当时人在京城的便利,控制了京畿要害,旁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前世的曹操已经干过。但是曹操有实力,燕王却未必,否则他后来就不会又去了封地。
然则尽管燕王控制了京畿,天下却不只他一个王爷。上位者弱,那些距离大位与燕王同样近的人,谁又不想登得大宝呢?其他分封了的王爷自然不甘拱手将皇位让人,而且还是一个资历、实力不如自己,原来在同一级别的人。
如果自己不能上位,保持原状再图将来就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燕王控制了京畿,京城又有正统的皇帝在位,堂而皇之谋反,则不是顺天承运,不得民心,故而诸王只能私下争斗,巩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没有把这种斗争摆上明面,这也间接给了小皇帝成长的时间。
燕王大约也会看到直接登位无望,才选择去了封地发展实力,以图实力逼宫。正是这样彼此制约,才造成了大成王朝这二十年来的现状。
燕王在皇帝年幼之时都未能上位,如今上位的可能性则更小了。和静县以前可以说是燕王的地盘,韦京翰能够到任,说明这里已经重新落到了皇帝的手中。按照如今皇帝收复失地的势头来看,眼下站皇帝才是上策。但事情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未知。前世历史上,汉朝诸王发起的清君侧的战争以失败而告终;然而明朝清君侧的战争却成功了。
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用前世网络的流行语来说,这是一个见证历史的时代。楚霄云真正思考过自己该如何选择,在他犹豫不决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那个两拨孩子在两种轨道上玩耍的故事,顿时豁然开朗。如果说顾青云与周英的命运是人为制造的一个悲剧,他既然曾唏嘘感过,就没道理同样制造出一个类似的悲剧。
县丞一派在和静县当政时,的确贪赃枉法,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按律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但不应该未尽调查,直接定罪。是非对错,就让事实来说话好了,他就当一个不做选择的上帝。
心中有了答案,楚霄云就那么回了县令大人。
韦京翰听了他的答复,没有逼他,只是警告他不要后悔。楚霄云现在也知道,和静县虽然只是一个县城,却是一个无论在地理位置、经济、人口上,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一个地方。这里四通八达、九州通衢,有天下第一的首富家族,还有能抵其他地方一个州府的人口。如果这个地方燕王失而复得,实力壮大,万一有一天挑起战火,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流离,他真能不后悔吗?楚霄云不知道。但他已经做了选择,那么,现在他就要按照自己的选择走下去,一步也不能出错。
当然,楚霄云的内心还是隐隐地希望,事实的真相能让对方坐实罪名。这样,既不用制造冤假错案,也减少生灵涂炭的可能。
楚霄云回到捕房,俞鹤已经领命离开了县衙前往云岭县。楚霄云让捕快将俞鹤的验尸记录拿过来给他过目。发现俞鹤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好多页,尸体各种特征都记录得很详细。基于这份记录,其实已经可以得出一个比较模糊的答案了,俞鹤却不知为何却说没有任何发现?
或许是目前的判断还不能定论,便道没有发现?疑罪从无,这是法治的象征,仵作验尸是定案的关键,更应该谨慎。俞鹤是深得法制精髓,还是有其他原因呢?楚霄云合上验尸笔录,自从顾青云一案波折反复,他现在遇事就想得特别多,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既然没有仵作的结论,他也不能随意定案。闲暇下来,楚霄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其他,一个疑惑渐渐在心头形成。
易茹贞原本是王家的丫头,一次意外被王门头看中当了个偏方小妾,她娘家的人都是地地道道的乡野之人,完全没有半点见识,他们是如何能够反应出王家说辞的问题?这种情况,王家肯定给了大量的补偿,不管真相如何,人都已经没有,易茹贞又还有好些个兄弟姐妹,为着生者,一般也就糊弄过去了。
且明知王家有刑部侍郎的背景,放在以往就是个明摆着的诬告罪名,是什么原因坚持了易家人的上告?是新来的青天老爷给了他们这样的信念吗?
经历了几次案子的转折,不由得楚霄云不多想。
但事情也不是逛凭想象就有结论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放衙的时间到了。想到还在知合书店等着自己的苏文,楚霄云暂时停下思考。工作不能松懈,生活也要继续,苏文现在更是需要自己的呵护。楚霄云还是按时放衙。
他去衙门马槽牵了自己的马,套上马车,驾着车赶去知合书店接苏文。
有了马车真是好,不仅免去了苏文往返来回县城和家之间的辛苦,还能利用这段时间在马车上稍作休息,攒下精神回家给尚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物。
苏文原本是带着针线和布料在车上做衣物的,因着马车颠簸扎了两次手,楚霄云就再也不让他在马车上干活了。
苏文躺在马车上,其实睡着的时间也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目养神,与楚霄云唠嗑一日中发生的事。今日听楚霄云说起又发生了命案,苏文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得知死去的人是自己前些时日见过,当时还风光无比之人,苏文的惊讶,简直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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