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茹贞羞涩地笑道:“昨夜少爷喝醉了酒,要了我。今天他跟我说,愿意娶我为妾,给我分了个院子,让我今日搬到西边的院子去住。我,我也正想找姐姐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呢。”
明珠感觉自己跟被雷劈了一样,自己那么努力,那么聪明,到现在却只是个大丫头,这个傻丫头平时装傻充愣,却悄悄爬上了少爷的床……
明珠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脸上的神色太难看,她强笑道:“以后你就是主子了啊,有了自己的院子。真好!我们以前还说要是谁有一天发达了……当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真为你高兴。”
易茹贞赶忙道:“姐姐,我没忘记我们说过的话。少爷只是让我先住过去,嫁娶的事情还没谱呢。我先去那边看看,等稳定下来有机会了,我一定会向少爷举荐姐姐的。”
明珠揉了一把易茹贞的脑袋:“小傻瓜,你现在是主子了,不能再叫我姐姐了。以后叫明珠吧。”
“这……”易茹贞迟疑着。
“让东家听见了,对你对我都不好。”明珠道出利害。
易茹贞觉得有道理,高兴地点点头:“好。”
说着拿起自己的包袱:“明珠,我先走了。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的。”
虽说是自己让易茹贞叫自己明珠的,但真听到对方这么叫,明珠心里又不是滋味。
后来王门头对易茹贞的确不错,没多久就正式娶她过门了,还要给她院子里配丫鬟小厮。易茹贞得知这个消息,非常兴奋,就问王门头能不能她自己挑人。这点小事王门头当然答应,易茹贞就兴冲冲地来到当初她们住的地方,告诉明珠,让她做自己院子里的掌事丫头。
明珠原本很开心,易茹贞还记得她。但易茹贞离开后,同屋的其她丫鬟因嫉妒笑话她:“昨儿还是姐妹,今日便是主仆。噗——”
明珠当然不甘示弱,也含沙射影地骂了回去,但这个心结却是留下了。特别是到了易茹贞的院子里,看着有身孕在身的易茹贞每日被王门头捧在手心,吃香的、喝辣的,还使唤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众丫鬟小厮,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个前些日子还在跟自己一样听人使唤的丫头,如今却也有了主人的样子,会吩咐人做这做那,而在前几天,只有别人指使她做事的份;也有了不喜欢吃的东西,而在这之前,但凡主人家赏些糕点下来,她都高兴得不得了,经常偷偷藏着说要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吃;也会把她的东西赏给下人,可之前东家打赏,都很少有她的份……
每当易茹贞把一些自己看不上的东西打赏给明珠时,明珠只能强颜欢笑,口头上还要说着谢谢。
击垮明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有一日易茹贞跟她说:“夫君说要立我做平妻,以后我的儿子也是嫡子。”
明珠犹如晴天霹雳,她跟易茹贞再三确认,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和易茹贞掩不住喜悦的回答:“明珠,你放心。等我做了平妻,要是以后府里需要人,你兄弟想要来谋个差事,我一定帮你。说不准以后我管事了,管家告老还乡,就让你当女管家。”
明珠强颜欢笑地配合着说了好些好听的感激的话,心里却越发憎恶这个昔日的好姐妹。这样高高在上的嘴脸,做给谁看呢。
事发当日早上,她去厨房给易茹贞拿粥膳,厨房的丫头说还得一会。明珠为了讨好易茹贞,留给别人一种她处处为易茹事事亲力亲为的印象,屏退了厨房的丫头,说自己守着。然而脑子里却因总想着易茹贞将要做平妻的事,走了神,导致给易茹贞熬的粥膳过了火候。
那几日易茹贞不知为何,脾气比往时暴躁不少,当日吃了两口粥膳觉得不对味,直接把碗摔了,还嚷嚷着要叫人罚那做粥膳的丫头月钱,把人赶出王家。
自己为了讨易茹贞欢心亲自蹲在厨房给她做粥膳,却还要被嫌弃。明珠回想着两人之间的际遇渐行渐远,看着被打翻在地自己亲手熬制的粥膳,一时怒火攻心,顺手拾起易茹贞床头的披帛,套上易茹贞的脖子,将人勒晕。
当时正坐在床沿的易茹贞根本没想到昔日的好姐妹会突然对自己发难,惊愕之后眼里全是求生的乞求。明珠看着易茹贞的的目光,冷静下来也感到后怕,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易茹贞不死就是她死。为了自己不死,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披帛扔上房梁,将易茹贞高高吊起。
易茹贞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明珠在易茹贞房里冷静下来,平复了心境,将易茹贞的床重新铺平整,看了一眼地上打翻的粥碗,转转眼珠,没有理会。随即出门故作惊慌地失声痛哭大喊起来:“来人啦,来人啦,三夫人上吊了。”
来人之后,明珠逢人便哭诉易茹贞最近情绪失调,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怒。早上给她端来早膳,她还说吃,等她忙了会院子里的事务回来,就看到粥碗被打翻在地,三夫人已经挂在了梁上。
因为她之前与易茹贞交好,易茹贞发达了还特意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当自个院子里的掌事丫鬟,在外人眼中她就是易茹贞的心腹,她说易茹贞是自杀,别人自然是信的。所以易茹贞自杀之事王家便没人怀疑。
楚霄云听明珠讲到两人相邀着谁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小姐妹,就有点“苟富贵,勿相忘”的感觉。这样的承诺,放在帝王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在普通人身上,很多时候也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天长日久,地位悬殊,矛盾渐显,最终殊途不归,真是令人不甚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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