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官兵与大夫们在百姓眼中竟成了比疫病更可怕的存在。
“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的孩子在里面啊……”
“你们想让我们等死对不对?你们都是刽子手!”
在愤怒又恐慌的百姓面前,大夫们的解释苍白又无力,甚至刺激他们试图冲破官兵们的阻拦。
直到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从远处而来,步履从容,神情坚定。
敖夜抽出霜华剑,在日光的照射下,银灰色的剑身闪烁着流光。
百姓们被他的气势镇住,吵嚷的声音在他沉静的目光中渐渐变小。
“孤乃东秦太子。”敖夜将霜华剑插入地面,双手握住剑柄,郑重道,“孤将与尔等同在。”
说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时,敖夜便抽出霜华剑将其归鞘,一步步走入被大夫们划定为隔离区域的地方,不巧,正是柳贺年曾经的府邸。
“殿下!您不能过去啊。”
“殿下快离开,这不是您该呆的地方。”
众人回神,也不管刚刚彼此还在对峙,此刻纷纷齐心试图劝阻敖夜改变心意。
只是染病的不敢推他离开,未染病的也不敢拉他出来,反而让敖夜真的走进染病的人群中了。
“孤已经进来了。”敖夜道,“谁也不能保证孤此刻没有染上病,若是孤出去了,便会危及健康之人,那么孤便是罪人,罪孽深重!”
他眼中没有惧色,仿佛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而非一处尚未修缮好的破落之地。
“疫病当前,唯一能救孤与尔等的便是那些大夫,望诸位能给予他们最起码的信任与尊重。”敖夜指着老姜头与几位鬓间掺杂着白丝的御医道。
众人低下了头,纷纷陷入沉默,染病的人进入柳贺年的府邸,未染病的人在朝大夫们鞠了一躬后相继离开。
敖夜本身体康健,奈何置身于一群病患之中,没过几日,便出现了轻微症状,只能靠意志强撑着,以安民心。
然而当病情加重后,他一介凡人也只能奄奄一息地躺着,等候大夫们研究出治病的药方,又或者像陆续衰弱的病患一样在某一日闭上双眼。
恍惚间,敖夜看见一抹熟悉的红影,曾经出现在他梦中,又倏尔远逝。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却被一截带鳞的冰凉之物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接着那物贴上他滚烫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你……是谁?”敖夜声音沙哑,费力地睁大浑浊的双眼,试图看清楚困扰了他许久的梦中人。
那红影不答,反而抽出了能缓解他体内灼烧的冰凉之物,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失去意识前,敖夜隐隐约约听到一道恼怒的声音——
“蠢货。”
第14章
天初破晓,柔和的熹光悄然洒进连绵数千里的妖山,唤醒了此处沉寂了一夜的生灵。
奇花异草争相绽放,释放出或浓或淡的芳香。花下绿叶缓缓舒展,露出蜷缩其间、头生触角的白胖小虫。当清风拂过绿叶时,小虫不甚落下,恰巧掉进湖中游鱼的嘴里。
饱餐一顿的游鱼在水中快活的游弋,薄如轻纱的尾鳍时不时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惊醒了栖息于参天古树上的飞鸟。
一阵清脆悦耳的啼鸣后,飞鸟徐徐张开华丽的羽翼,于苍翠的巨树间载歌载舞。
忽然,天边飞来一只巴掌大小的锦毛鼠,大张着四肢穿过缭绕的雾气,慢悠悠地落入藏在大山深处的一座宫殿后花园内。
“公子,我们到家了。”小田落地后伏低了身子,轻声唤道。
他背上一团灰色的长毛动了动,不一会儿,便有一条细如头绳的白色小蛇缓缓钻出。
“速度见涨啊,不错。”佘宴白下来后在爬了一圈,又扭动了几下身体,以活动筋骨。
小田化作人身,圆圆的脸蛋上浮现一对小酒窝,笑道,“我每天都有努力修炼!”
不过当白蛇猩红冷漠的竖瞳扫过来时,鼠类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懦懦不安道,“公子,我不好吃。”
微光一闪,小白蛇化作身姿窈窕的青衫美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一个塞牙缝都不够的小妖怪,呵,吃你我连张嘴都嫌费力。”佘宴白撑开油纸伞,借着法宝的力量伪装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小田回神,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歉然道,“公子,我又犯傻了,您别在意。”
初遇时,他不过是一只刚化形的小妖,正要被毒蛇一口吞了时,幸运地被路过的佘宴白救下。此后小田就一直跟在佘宴白身边伺候,既心怀感激,又无法摆脱差点死于蛇口的心理阴影。
“走吧。”佘宴白抬眸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孔玉那家伙的品味愈发低俗了,他甚至怀疑再过些年月,这好好的一个妖皇宫会变成由金银珠宝堆砌的俗气之地。
“是。”小田头上的两只鼠耳颤了颤,连忙跟在佘宴白身后,说道,“孔玉这会应该在书房,我来接您之前,他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好消息呀?”说话的是一对从花丛中滚出来趴在地上的猫妖,皆是橘色,长得胖乎乎,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小田板起脸,“反正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事,不许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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