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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力壮的越人会安排去紫铜山采矿,冶炼场干苦役;老弱妇孺则有其他用途,可以在作坊里从事鞣革,或者为士兵织布制衣。
    昭灵登上马车,他坐进车厢,看越潜放下车后门的帘子,遮挡炎热的阳光,也挡住外面的纷扰。
    帘子仔细放好,越潜绕过车身,到车前驾车。
    马车稳稳行进,车厢阴凉舒适,昭灵靠车厢坐着,他有些倦乏,闭起眼睛,听着车轮骨碌转动的声音。
    “公子,属下是越人,去与留皆听从融国国君安排。”
    越潜的声音隔着车帘传递,言语中没有情感色彩,就事论事。
    昭灵睁开眼睛,眉头紧皱,他哗啦啦掀开车帘子,看向执辔的越潜,声音清晰,一字字说道:“你是我的人,去与留,我说了算。”
    昭灵有能力保下越潜。
    不说越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占着理,就是不占理,哪个士兵敢上他府邸,当着他的面将越潜押走。
    相处日久,关系又极为亲密,昭灵已经能看穿越潜内心的想法,即便他寡言,很少流露情感。
    昭灵说道:“越潜,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你觉得自己应该在被流放的越人里头,你怜悯你的族人,我能理解。我身为融国公子,强大有权势,你便不牵挂吗。
    越潜握紧辔绳,应道:“是。”
    你是我的人,这话对越潜而言似曾相识。
    当初被公子灵从简牍作坊里救出,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一转眼,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驾驭马车的越潜,没有回头去看坐在身后的融国公子,不必回头,他的样貌铭记在心,他的一笑一颦都熟悉。
    正如昭灵对越潜所言:你的去留我说了算。
    一连两天,士兵从城南的官员府邸里押出不少越人厨子、舞女、厮役,但士兵从没出现在公子灵的府中。傍晚,越潜驾车出城门,他递上公凭,城门守卫放行,没有人拦阻他,也没有人逮捕他。
    不知道越潜身份的人,看装束还以为他是位融国贵族,在融国都城居住两年,越潜说融语已经不带口音。
    人们无法将一个穿融人服饰,说一口纯正融语的越人区分出来。
    如果将一个越人,一个融人剥个干干净净,让他们缄口不语,往前一站,任谁也无法区分他们的族属。
    马车途径城墙根下的集市,前路被一大群人阻挡,越潜只得放慢车速,下车察看情况。
    地上蹲着一个哭泣的男孩,约莫十四五岁,穿着仆役的衣服。
    两名士兵粗鲁拉拽男孩,想让他站起来,男孩不肯,哭得心碎,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这不是老蔡家的小仆越娃子吗,常来我这儿打酒,人又勤快又乖巧。他一个小娃娃能犯什么罪?是哪个人报官,为点赏钱良心叫狗吃了!”
    “就是,你们官兵凭什么抓人!”
    “可怜啊,这是要给押往哪去?”
    众人见男孩模样可怜,士兵态度粗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指责士兵。两名士兵面有难色,急忙拉起男孩,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士兵押着男孩走远,路面的人群散去,越潜驾车通行。
    马车驰骋,直奔南齐里。
    望见南齐里的里门时,天边正好出现火烧云,红彤彤的,像是一把火点燃树木的树梢,房屋的屋檐。
    在里门下,坐着一群被绳索绑在一起的男子,有老有少,全都垂头丧气,一旁还有数名监管的士兵。
    达官贵人在城郊往往有别第,这些住在别第里的越仆,显然也没能逃过流放孟阳城的命运。
    越潜在奔驰的状态下勒停马车,马而仰首啸鸣,引得士兵和被缚的越仆抬头观看。
    从众人之中,越潜认出一张熟悉的脸——常父。
    来时担心的事,此时成真,常父正在这群被捆绑的越人里头。
    常父见到越潜从马车跳下,一手握住剑柄,气势凌人,模样凶悍,忙喊他:“阿潜!”
    “哗!”一声,越潜抽出腰间佩剑,剑刃锋利可鉴。
    那是公子灵赠予他的宝剑,在霞光下熠熠生辉。
    常父惊得大叫:“阿潜,你要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看守越人的士兵见来者不善,纷纷将长戟对向越潜,他们一时也很懵,不确定来者身份,没敢用手中的武器将对方啄击刺杀。
    越潜毫无畏惧,走向由长戟组成的戟林,他缓缓接近常父,手中的长剑一直没有放下。常父在苑囿里养育过越潜,看着他长大,见眼神,举止,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臭小子这是想割开自己身上缚的绳索吗?
    即便绳索割开,也改变不了什么。
    执戟的士兵齐齐将长戟聚集向越潜胸口,有人喝道:“我等奉国君命令,在南齐里搜捕越奴,不管你是谁,都不得阻拦!”
    戟刃扎破锦袍,血液渗出,斑斑血迹,越潜不退反进,他握紧手中剑,面上神色狠戾,他这副模样,让不知道他目的的士兵感到畏惧。
    士兵后退一步,面面相觑,不过长戟仍旧顶在越潜胸口。
    “阿潜!”
    常父的叫声异常响亮,他得制止越潜鲁莽的举动,越潜仰起脸,那张一向没有情感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我为奴时,想的不过是每日有一顿饱饭,寒冬有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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