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马车于深夜驰骋离去,载走公子灵,也带走他的一众随从。
昭瑞目送昭灵带着随从远去,心里感到不安,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他刚意识到原来七弟和他的这名侍从之间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
难怪啊,以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本来准备入睡,谁知道发生这么一桩事情,已经是子时,昭瑞眼皮都快撑不开。
昭瑞劝道:“八弟明事理,应该不会怪罪兄长。”
毕竟越侍确实私闯西院,侮辱太子的美姬,这样行径,无论故意与否,挨二十鞭是应得的。
太子道:“他是不会归罪于我,七弟倒是不怕我责怪?”
通风报信的人是你。
昭瑞惊慌失色,吞吞吐吐道:“兄长……我我……”
那时他压根不知道昭灵和越侍的关系是如此惊世骇俗?,就是觉得越侍品行端正,而护卫鞭人的场面太过血腥,所以才去透风报信。
太子露出疲态,说道:“你也困了,回去睡吧。”
昭瑞离去,湖畔渐渐只剩零稀几个人。
大树下,越潜留下的那一滩血,此时正被仆人铲去,另有一名仆人,在擦洗树干上的血污。
放任不管也行,下场大雨就会冲洗干净,但太子不喜欢血迹,平日里也不是个喜欢动用刑罚的人。
湖畔除去两名仆人外,还有太子和他的门客卫平。
卫平今夜就宿在西院隔壁,女婢喊人时,他是最早听到动静的,今夜的事,他看得明明白白。
太子问:“他昏迷时,肩臂浮现出图纹,你看清了吗?”
卫平恭谨回道:“是,臣看清楚了,像似蛇纹。”
“虽说云越人左祍纹身,但他肩臂的图纹,看着却不像是纹身。”太子面朝大湖,夜风吹动他的袍摆
“《逸越书》上有载:青王与灌氏争王,大战于苍夷山,三战两败,青王袍袂血殷,脱衣坦胸,手执黄钺,肩臂呈纹。”卫平诵出《逸越书》的一段记载,他真是博闻强记。
卫平道:“这便是肩臂呈纹,越人称之为青王纹,视作为王的征兆。”
“为王的征兆……”
太子沈吟许久,扫视静寂的湖面,恍惚中,仿佛听到湖畔的森林传出的风啸声,他悠悠道:“历代云越王都自称是青王再世,糊弄愚昧百姓,不想还真得有人,身上会出现这样的异象。”
马车疾驰,车前照明的灯笼摇晃,车身颠簸,城郊的夜风在耳边呜呜直叫唤。
昭灵背靠车厢呆呆坐着,摊着两只手,他手指上沾附血迹,身穿的白袍更是脏污。
他目光直勾勾看向身侧躺卧的越潜,对方仍昏迷不醒,无声无息。
昭灵一向注意仪容,此时却仍穿着那件入睡前穿的薄袍,衣服没更,手也洗,披头散发。
一件华美的风袍披在越潜身上,那是昭灵的风袍,袍子遮盖之下的身躯,缠绑着一层又一层染血的布条。
越潜被抬上马车前,已经处理过伤口,做了包扎。
该庆幸太子的别第里有止血的药物,否则身处城郊又是深夜,到哪里找药师。
越潜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糊着血,一双眼睛紧闭,头发蓬乱,他看着像是睡着了而已,胸脯起伏,唇鼻有呼吸声。
城郊的路不像城里的路那么平坦,从东郊前往南郊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车身再一次颠簸,昭灵的身子随之摇摆,扑在越潜身上。
伏下身体,昭灵护住越潜,以免他在颠簸中撞到伤口,这时昭灵发现越潜的眼睛已经睁开,那眼中布满血丝,眼眸清明,他醒来了。
两人相互凝视着,相视无言。
以往觉得越潜心思再重,只要足够亲密,总能看透他,此时他那黑幽幽的瞳孔里,是望不见底的深邃。
前夜,昭灵就卧在越潜位于侧屋的寝室里,不顾身份地位,不顾场所,与他欢好,那时何等的缠绵。
那时,压根不知道枕边人的所思所想,更没想到他早有抉择。
“你怎敢……”
见到越潜被绑在树上,浑身是伤,血淋淋的模样,那一刻,昭灵心都碎了。这一夜的遭遇,是昭灵从未经历过的噩梦。
举起沾有血污的手,一巴掌抽在越潜脸上,昭灵情绪失控,打得又狠又重。
“你怎敢这么做!”
昭灵再次举起手臂,不解恨还想再打他一巴掌,却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越潜扣住。
越潜咬着牙爬起身,他脸上本就有污黑的血迹,此时添加一道鲜红的指甲抓痕。
昭灵抽越潜耳光时,打断自己小指的指甲,可想而知,情绪有多激动。
小指的指甲连皮带肉折断,那由指尖传递而来的疼痛,昭灵甚至没能察觉,越潜却是看见了。
大力挣开越潜的束缚,昭灵扑上来,朝越潜的脸挥上一拳。
他不善于打架,以前更不曾动手打过人。
那只付诸暴力的手,指关节破皮,小指流血。
越潜制止昭灵,将人压制,他这番动作,使自己因扯动鞭伤而疼得快要昏厥,冷汗如豆,脸色灰败。
马车离开小路,行驶在一条平坦的路上,不再发生颠簸,越潜身子挨靠着车厢,失血兼之疼痛,意识迷迷糊糊,但他仍以手扣住昭灵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揽在昭灵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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