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自由身,再不用挨鞭子,受监工管制。
“大高个醒来啦!”
阿宝最先发现越潜醒来,朝树旁一位脸上都刀疤的中年大汉喊道。
那个中年大汉便是风伯益,他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那儿坐下多久,显然正在等待越潜睡醒。
风伯益起身,朝越潜走去,他经过阿宝身边,轻拍对方的圆脑袋,纠正:“什么大高个,叫青王。”
阿宝摸摸脑瓜,转身问樊鱼:“大高个名字就叫青王吗?”
他只是个小孩子,还不懂“青王”这个称呼的来历。
越潜坐起身,朝风伯益拱了下手,风伯益大大咧咧回礼,他在越潜身旁坐下,说道:“青王的脸色比昨夜好多了。”
昨夜青王因为身上有伤,面带病容,令人担心,今日精神明显好多了。
越潜道:“小伤,不碍事。”
哪是什么小伤,风伯益知道伤势很严重,看他如此刚毅,暗暗佩服,笑道:“那就在今夜吧,我让大伙准备一下。”
风伯益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绘出一座关隘,画得很仔细,连城垛,关隘延伸至山脉的部分都呈现出来。
金谷关就在风伯益脑中,他显然无比熟悉它。
身为云越西部山区的越人起义军首领,风伯益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对孟阳城,金谷关都十分熟悉。
“我有个手下,早年参与修建金谷关,听他说有一条捷径,能直接爬上金谷关西面的城楼。方法是先派几个人携带绳索,攀爬山崖到对面的山头去,再将绳索架起,让其他人溜索过去。”
风伯益在画中关隘的西面山脉点上一笔,标明位置,说道:“青王的军师张泽如果能在金谷关外支援战斗,咱们在金谷关内面对守关的融兵会容易一些。如果张泽没能按期到来,咱们也得想办法攻破金谷关,不能错过时机。”
“时机一旦失去,就再不会有。要是坐等两日后,孟阳城的融国援兵到来,咱们将再没有出路,得埋尸在这片山地里。”风益伯的尾音消失在林风中,冬日的林风萧瑟。
树叶沙沙作响,耳边是风声,还有族人的言语声,一名族人捧来两碗食物,一碗递给越潜,一碗递给风伯益。
风伯益那碗是鱼羹,越潜那碗是肉羹。
常年在山区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风伯益生活很简朴,饮食和手下一样。
越潜负伤,需要补身子,他大口食用肉羹,一大碗食物很快吃完。
把空碗搁放,越潜道:“我与张泽约定,只要金谷关内受到袭击,他就在关外配合攻打。我与他被城关阻隔,无法互通消息,不能指望他一定会来支援。”
越潜继续道:“就按风兄说的方法,派一支精锐小队从西面爬上金谷关城楼,敌人如同天降出现在城内,守城的融兵肯定会慌乱,我们再趁融兵慌乱之际攻入金谷关。”
说起来似乎不难,但越潜清楚这肯定是场十分艰苦的战斗,想攻破牢固的关隘必须有死战的决心。
风伯益站起身,眯起眼睛,眺望漫山遍野的族人,他刚年到中年,已经满头白发,苍老的脸庞上堆起褶子,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有种预感,他们肯定能出金谷关,抵达云越南部,过上不用东躲西藏,有像样的房子居住,有稻米吃的好日子。
那样的好日子啊,以往只出现在梦里,现在即将实现。
“父亲。”
一个年轻的后生来到风伯益身边,他是风显。
风显在紫铜山矿场当刑徒,受尽折磨,瘦得皮包骨,不过小伙子精神不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能战斗的族人大概六千,其余不是妇人小孩,就是病弱体虚的男子,无法带他们去打仗,就是带他们行军也会拖延速度。”风显向父亲禀报,他皱起眉头,很发愁。
刑徒人数看起来庞大,能战斗的也就六成左右。
风显正在烦恼,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妇人小孩能烹煮食物,病弱的男子给予时日休养,也能康复。”
风显扭头一看,看见坐在一棵大树下的越潜,他连忙上前行礼。
“青王,我并非嫌弃他们,只是战斗时将他们带上,反而会枉送他们性命。”风显连忙做出解释,他不是个无情的人。
越潜点头,他清楚必须得安置这些人:“樊鱼。”
听到唤声,樊鱼来到越潜跟前,问道:“青王,有什么吩咐?”
越潜说:“我给你两百名甲士,你能在后方保护妇孺老弱吗?”
“能!”樊鱼挺起腰杆子,拍了拍胸脯保证。
妇孺老弱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在越潜看来,每一个归附他的人,他都有义务提供保护。
风显与风伯益离开,往林中走去,他们需要忙的事不少,今晚就要攻打金谷关,一切都得抓紧。
风显小声问:“父亲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在风显看来,越潜太年轻,跟他差不多大,这样的人真得值得他们父子追随吗?
风伯益道:“他会是一位君王,古时的君王都具有仁心,心怀百姓。”
这个乱世不乏英雄好汉,唯有在越潜身上,风伯益看到一位君王应该具备的品格。
一阵北风吹过大树,越潜忍住胸口的疼痛,爬起身,登上山坡。
远眺山野,那满山的铜草花颜色似乎已经不再鲜艳,盛花期早已经过去,寒风掠过,它们便会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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