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往回收,望向散落在山林间衣衫褴褛的人们,这些人沦为刑徒,受尽折磨,一度失去所有希望。
他想带他们活着走出金谷关,在云越南部过上有房屋居住,有干净的衣服穿,能吃饱饭的生活。
金谷关外,溪畔的林丛里,燕起拍死一只叮咬自己脖颈的蚊虫,专注望向溪面,一艘融兵的小舟正在靠近,舟上除去划桨的士兵外,搭乘着一位小吏打扮的人。
这两日往来金谷渡口的官吏不少,这些官吏都没有携带什么大件的物品,他们显然是在传递消息。
燕起自言自语:“今天都初九了,还没见到张军师他们的身影,看来还被困在彭县啊。”
越想越不安,燕起回过头,找寻樊春的身影,没见到人,大伙都分开藏匿在草丛里,他压低声喊了一句:樊春。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搭在燕起肩上,手的主人正是樊春。
等小舟过去,燕起道:“咱们要不要上金谷关探探,青王会不会已经在攻打金谷关?”
“看什么看。”
樊春没好气,说道:“咱们就二十几个人,还都是弓兵,过去正好让金谷关的守卒抓走,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再说,看着也不像打起来了,来往这么多传信的官吏,我看他们神情都挺平静。青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可愁死我啦。”樊春长叹短吁。
樊春在金谷关外等候好几天,今天可就是初九了,正是约定攻打金谷关的日期。
张军师没能率兵赶来关外支援,关内的首领越潜应该已经带领刑徒造反,但是单凭一帮刑徒能不能攻下金谷关呢?
很玄啊。
燕起道:“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吧,不如去彭县和张军师汇合。”
樊春思考一番,否决燕起的提议,他说:“青王有令,命我们在这里侦查水道,留意融兵动向。没等到青王,我们哪也不去。”
抓绕脖颈那处蚊虫叮咬过的地方,燕起十分懊恼,抱怨:“你们云越的蚊虫真猛,都冬天了,还出来咬人。”
燕起是融人,流放云越当刑徒,后来被越潜解救。
“到夏天还不咬死你。”樊春取笑他。
在金谷关外,樊春和燕起从早上等至午时,再从午时等到天黑,张军师始终没领兵过来,而金谷关也安安静静。
再一次确认今天是初九,没过错日子,樊春十分焦急,他爬上高地,死死盯着金谷关的方向。
夜深,樊春又倦又乏,往地上一卧,嘱咐轮值的人一有情况就叫他。
迷迷糊糊睡去,迷迷糊糊中被燕起唤醒,樊春睁开眼,望见金谷关的方向有火光,他惊呼:“快快叫醒其他人!我们过去支援青王!”
他们就二十几人,还都是弓兵,即便躲在暗处,朝金谷关城楼的守卒放放冷箭也好啊,给青王壮壮声势。
孟阳城的士兵获得刑徒向金谷关前进的动向,连忙向守将屈骏禀告,虽然是深夜,屈骏人在议事厅里,一同待在里头的还有郑信,卫平和昭灵。
郑信道:“果然动手了,真如公子意料的那样。”
明日,余城的援兵就能抵达孟阳城,刑徒会在今夜攻打金谷关,完全在意料之中。
屈骏请示:“公子,属下想领一支小队前去骚扰刑徒后方。他们不像士兵,平日经过训练,就是一群挖矿,运矿的奴人,受到袭扰肯定会惊恐慌乱。”
昭灵没有表态。
卫平说:“天黑谁也看不清谁,屈将军叫士兵大声喧哗,让刑徒以为是融国大军前去讨伐。”
郑信皱眉,问道:“屈将军要带多少人出城?城中守卒不多啊,要是刑徒攻不下金谷关,转而攻打孟阳城呢?”
卫平道:“那他们是找死,等到天亮,余城的援兵就会抵达孟阳城。”
屈骏再次请求:“公子!”
昭灵道:“准许。”
他不赞同屈骏出去骚扰刑徒后方,因为带那么几个兵去,没什么用途,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看金谷关被攻打,坐镇孟阳城却什么也不干。
屈骏领了一支小队出孟阳城,他携带上金钲和战鼓,特意叫来几个嗓门大的兵,要做的就是吓唬刑徒,在后方捣乱。
孟阳城门悄悄启开,又悄悄关上。
孟阳城上,昭灵站在城楼上,北风呼啸,吹得人浑身发冷,他刚待在室内,身上没穿风袍。
卫平递给昭灵一件风袍,昭灵接过,披在自己肩上,系绑衣带,他的手指冷得发颤。南方的冬夜,尤其在山里,也是很冷啊。
大风呼啸的夜晚,金谷关派出的士兵前来孟阳城通报,告知贼众已经抵达金谷关城下。
昭灵命令金谷关的官兵守城拒敌,等待援兵到来,会驱逐刑徒,帮金谷关解围。
这一夜,众人在城楼等待,郑信不时派出士兵前去打探战况,也不时有士兵返回禀告。
起初,从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刑徒已经在攻打金谷关,战况激烈;屈骏遭遇刑徒中断后的一名悍将(彭震),没讨到好处,兵溃回撤。
即将天亮,金谷关的方位忽然出现火光,也不知道着火的是森林,还是城楼。
已经回到孟阳城的守将屈骏惊呼:“这火光不寻常啊,会不会是刑徒已经攻进金谷关!”
郑信脸上的神情和身旁的火把一样,在风中忽明忽暗:“金谷关修建至今百年,从未被攻陷,这帮刑徒就是用尸体堆在城墙下充当云梯,奋力往上爬,也逾越不了金谷关的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