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到城郊送行已故国君,他们大多面上见不到哀伤之情,丧事办完,便匆匆脱去丧服,返回城中。
唯有几个老臣老泪纵横,伏在王陵前,久久不愿离去。
昭灵搀扶悲伤过度的许姬夫人,将母亲扶上一辆马车,随行的侍女连忙上前照顾。
一辆辆送葬归来的马车驶离郊野小道,行驶在通往都城的大道上。
春日即将到来,冰雪消融。
昭灵在车窗外见到树枝上的新芽,寒风拂动脖子系的素白缨带,他白袍白冠,有张静穆的脸庞。
几天后,新融王举办登基大典,那时大地已经回春,城郊有一片绿意。
昭灵身穿礼服,做盛装打扮,他十分年轻,但身份极为尊贵,大臣对他毕恭毕敬。
身为国君的同母弟,且深得国君宠信,大臣无不猜测公子灵日后会成为融国的令尹(丞相)。
新王登基的消息传遍融国各地,也传至云越故地。
金谷渡口,缟素的桓伯宴脱去白袍,把部将和谋士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攻克彭县,他们没能在老融王薨前攻下彭县,休战也有好些时日,是该继续讨伐了。
“我叔父那边的情况如何?”桓伯宴询问身旁的一名谋士。
桓通便是桓伯宴的叔父,融国将军但凡姓桓,都是他们老桓家的人。
谋士回道:“禀将军,之前桓通将军征讨云越北地的贼目常贵,杀害不少俘虏,使云越百姓心皆向贼不向王师。泽郡百姓听闻桓通将军前来征讨,都说融将凶残,被俘必死,宁愿战死,不愿投降。”
气得桓伯宴捶木案大骂:“我等率兵前来云越,国君还曾派使臣叮嘱,不可暴虐无道,我那叔父怎么就管不住手!”
桓伯宴说的国君,是指新君,也就是曾经的太子昭禖。
杀俘虏不祥,说是威慑,实则令人不齿,还损人不利己。融兵在泽郡会打得很艰难,云越百姓为活命,必会死守城池。
如桓伯宴意料的那样,桓通从初春打至暮春,泽郡的郡城仍没攻下,战争打得十分激烈,融兵损失惨重。
桓伯宴攻打彭县期间,曾派出一支军队尝试攻打夷南郡郡城,发现夷南郡的郡城也不好打,守城的将领是神弓手樊春与猛将彭震。
融兵毕竟有兵力优势,三个月后,彭县被攻破,城墙都打烂了,云越人的顽强反抗使桓伯宴大为吃惊。
越潜率兵后撤,桓伯宴站在如同废墟的彭县城台上观看,发现越潜即便撤军,军队也井然有序,而且还是带着百姓一起撤退。
彭县已经是座空城,越潜一个百姓都没留给他!
“我早就觉得这厮是个祸害!”桓伯宴念念有词。
当初越潜还是公子灵身边的侍从,桓伯宴就有些看他不顺眼了。
果然是个恩将仇报的家伙,一点也不顾念公子灵对他的恩情,居然敢造反。
这日景鲤正好在军中,和桓伯宴一同站在城台上,他说道:“你见过有哪个将领撤军带着百姓一起撤,而且这些百姓明显还是自愿追随。”
百姓几乎已经撤出融兵视野,云越士卒负责断后,与融兵英勇作战,景鲤从装束认出好几个身先士卒的云越将员。
景鲤感慨:“云越之地也产良将和谋士,以前只将他们视作奴仆,埋没了多少人才。”
身为一名融国大将,桓伯宴经过交战,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不大愿意也得承认:“以前你提议在云越招贤纳士,我还与你争辩,而今看来是我错了。”
景鲤意味深长道:“知错能改,还不算迟。”
融国新君励精图治,正在制定新的国策,以前的弊政肯定能得到修正。制定新法,都需要经过大臣仔细讨论,权衡利弊,没能那么快颁布。
暮春,桓通将军没能攻下泽郡郡城,被调去守余城,他的部众由赵璋率领,继续围攻泽郡。
桓伯宴攻克彭县后,融国大军如潮水般渡过南夷水,大肆进攻夷南郡,不想主力部队在夷南郡一座不起眼的山脚下遭遇越潜亲率的军队伏击,融兵被击溃。
这一场战斗严重打击了融兵士气,随后兵败如山倒,桓伯宴由攻转守。
战争不在于一时的胜负,随时都有变数,桓伯宴还有机会。
几天后,云越将领林武夜袭彭县,将彭县重新占据,焚毁融兵在南夷水南岸停泊的船只。
把桓伯宴气得半死,前面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来回争夺中,彭县的城墙早就被摧毁了,林武在城内搭建夯土城,就凭靠那简陋不堪的城墙,林武以为数不多的兵,抵挡住融兵的轮番攻打,显示出极高的军事才能。
越潜派风显领兵救援彭县,桓伯宴与风显交战,这回融兵倒是打赢了。
融国与越潜的战争,前前后后打了五个月,融兵没能攻下越潜占据的地盘,反而在战争之中,越潜还扩大了地盘。
由军师张泽执笔的檄文起到极大的作用,云越旧地的不少百姓攻陷县城,响应号召,每日前来投奔越潜的云越人不计其数。
越潜应对融国军队讨伐的同时,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派常父和樊鱼率领一支由新兵组成的队伍,攻打梦泽和南郡的夷人。
融国讨伐越潜,出动兵力六万,那远远没有展示出融国的实力,与此同时,融国的大部队正在与维国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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