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昭灵在甲板上与随行的门客饮酒,他看见夜空的星光和河畔村落亮起的无数灯火。
此地距离云水城已经不远,村落热闹,鸡犬相闻。
第二日,船经过一条窄长的水道,行速缓慢,昭灵从船舱出来,见到两座“夹住”船身的山崖,左侧山崖上似乎还有刻字。
等船靠近,昭灵辨认清楚,确实有字,刻着:“落凤崖”三字。
昭灵有一位门客博学多闻,见昭灵疑惑,说道:“这里便是当年融国令尹陨殁之处。”
十多年前,一位融国令尹攻陷云水城,灭掉云越,立下赫赫战功,但他没能活着返回融国,而是突发疾病,病死在云越境内。
这位融国令尹就是昭灵的叔父,身为王族,他病死的地方才会刻上“落凤崖”三字。
就像一只正在展翅高飞的凤鸟,忽然遭遇疾风,从高处陨落。
“禀云水君,出这段窄道,前方就是云水城。”
昭灵若有所思,忽然听见有人唤他,抬头一看,是随船的一名老吏。
老吏往返云水城多次,他对当地的水路十分熟悉。
船慢悠悠驶出水道,眼前豁然开朗,船速开始加快,船夫用力划桨。
船夫们知道云水城即将抵达,这一趟漫长的旅程终于要结束。
云越的水系复杂,绿植茂盛,在云越腹部仍是如此,云水城的城楼若隐若现出现眼前时,因为山林遮挡,昭灵看不出它有多宏大。
船驶向云水城,行驶在宽广的护城河里,昭灵才意识到这座云越旧都是何等的气派!
十多年前,云越灭国,融兵焚烧云越宫殿,推倒城墙,如今城墙得以修复,并在宫殿旧址上建起云水君的府邸。
船直接驶进云水城的水门,稳稳停靠在城内码头,码头下早聚集着一大群云水城的官吏,他们大多是昭灵的属臣。
魏永安站在属臣队伍的最前方,他代昭灵治理云水城已经有三年,功绩斐然。
向云水君毕恭毕敬行礼,魏永安朗声道:“臣魏永安率云水城官员恭迎云水君!”
昭灵道:“魏卿,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从今日起,将由昭灵亲自治理云水城,也正是在今日,云水城迎来了它的主人。
此时,越潜人在曲城。
曲城距离云水城三百里,云水城城内的消息,总是很快就传至曲城。
隔日,曲城的守卒发现国君登上城楼,向北方眺望许久许久,那望眼欲穿的身影,令人动容:国君心心念念着收复云水城。
守将哪里知道,国君不仅心心念念着要收复云水城,而且还在思念云水城里云水君。
当日就有一名使者乘坐马车,匆匆出使云水城。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使者安然抵达云水城,将手中的木匣递给融国官员,托付:“务必交到云水君手中。”
上交木匣后,云越使者苦苦等待云水君答复,始终没能等来,两天后,他被融兵给轰出城去。
使者空着手返回曲城,面向国君面露无奈之情,如实相告:“臣没能等来云水君回话,反而遭到融卒驱逐,万般无奈,只得折返。臣无能,有辱使命,甘愿受责!”
越潜正坐在书案前读阅文书,案上堆满公文,他抬起头,言语平淡:“云水君肯收下木匣,你的任务便已完成,何罪之有。”
使者感到疑惑,不敢多问。
木匣确实交到昭灵手中,他启开木匣,从木匣里边取出一束帛书。
帛书写满文字,见字迹,昭灵认出是越潜亲笔书写。
将帛书在书案上展开,逐字阅读。
帛书上的语气亲和但不亲昵,很克制。
越潜没有像故人那般寒暄,也不涉及政事,只是告知昭灵在闷热潮湿的云越生活,需要注意的事项,他不厌其烦地写下二十多个药方,还分门别类。
这些药方,有的用于治疗蛇类咬伤,有的用于治疗蚊虫叮咬,还有的用于治疗腹泻和腹胀,等等等等。
昭灵是融国人,他来云越定居,很可能会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
放下帛书,昭灵喃喃自语:“他可知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他踏入云水城一步吗?”
昭灵镇守云水城,就是为拦阻越潜北上,断绝他收复云越全境的希望。
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这道理越潜不可能不知道。
越潜在曲城又停留两天,随后返回云越新都——南都。
南都本名南郡,越潜在云越西南建都,是为了方便征伐西南方的典国。
典国由西南夷建立,境内都是山地,易守难攻,无法通行马车。交通相对闭塞使典王狂妄自大,不时派兵骚扰云越边境。
越潜建立的云越国与典国接壤,两边摩擦不断,战争不可避免。
来到云水城后,昭灵没有一日空闲,他不是在府中与属臣商议事务,就是在城内外走访百姓。
在他治理下,无论是融人,是越人都一视同仁,云水城出现南腔北调的情况,融越两族相互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整个春日,昭灵都在云水城,到夏日时,他终于出游,乘坐云越龙船,荡漾在云水之上。
云越的风景美如画,让人痴迷,流连忘返。
龙船停泊于乌渡,昭灵与随行的人下船,沿山道上行走,他们攀登山峰,登高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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