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总经理人缘不错,眼看着明天就是二十八岁生日当天,中午不能过来喝一杯的都要在那之前请他吃饭,所以即使在休假期也根本闲不下来。
宋暖最喜欢这间屋子里的落地窗,平常有事儿没事都乐意搬个小垫子往这里坐一坐,现在有烦心事就更是这样。
坦白来讲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聂思泽从来都没说过那些惹人怀疑的话引自己去问,自己也就不会在今天得知的这些,跟当年完全天差地别的讯息。
在一个要时刻提防着身边人的圈子里,找个人交心的难度实在太大。宋暖也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本来就存在某种缺陷,很多时候总是要对方先妥协迁就,不管友情还是爱情都一样。
所以对于万昱安,虽然他从来没直白地表达过什么,但心里终归一直都是信赖甚至感激的。
感激他初次见面时当时主动伸过来的那只手,感激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自己跳舞,感激他在自己生病时在打不到车的晚上走好几站路买药只是为了买特效药。
可现在聂思泽突然甩了一大堆理由在面前,说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在利用你。
并且这个利用,可能早在宋暖第一次被工作小姐姐领着来到练习室,又好奇又不习惯地环顾四周,最后跟万昱安目光相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绝对够得上出道位,需要去拼搏的无非就是队内的职务分配问题。
而在所有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亮眼part的定位中,作为自幼学舞的万昱安来说,显然是主舞最容易争一争。
但童颜怎么办呢?
他十几岁就辍学专门学街舞,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再强劲不过了的竞争对手。
万昱安苦恼了很久都没有答案。
而当熟悉的舞蹈室迎来了一位全新的练习生,在看到宋暖这个人的那一刻,他突然冒出来了个似乎天|衣无缝的念头。
练习生们的衣服由公司提供,所有练习生都是一样的。
在看不到正脸的情况下,相貌和身形都相似的人一溜烟跑过去,连朝夕相见的人都分不清楚。
甘宾由本就只认他作为相互依靠的朋友,如果也能将宋暖哄得跟这人一样,那么到最后不管是谁跳入圈套替自己解决掉童颜,都可以在这两位里随意嫁祸。
宋暖翻出了盒苏长乐放在公寓里的烟拆开来抽,一边点火一边暗暗自嘲:傻逼了吧,怎么那会儿就没阴谋论地回忆一下,当时所有练习生中的主舞热门,除了童颜之外,可不就是万昱安本人了吗。
童颜意外受伤,最有可能的受益人简直昭然若揭。
只不过他没想到在自己毫无失误的情况下,上头会定压根没学过几年舞蹈的宋暖挑这个梁而已。
宋暖先前一直觉得,童颜对顶替了自己主舞位置的人心怀不满很正常。但就是没换个方向,好好琢磨一下这个温和宽厚的小队长,为什么非得对一个不由练习生决定的定位这么执着。
现在想想童颜的出道以来的那些冷待,其实哪是出于位置被抢的不满跟记恨。
明明是因为在他眼里,宋暖就是那个为了在团队中更耀眼,而在评测前将最有能力竞争主舞一职的自己从楼梯上推下去的罪魁祸首。
万昱安最高明的一点就是清楚洞悉了自己的特点,明白他懒得为了研究几个练习生为什么被踢出局而到处打听,所以随随便便编个理由就可以将这个最可疑的点糊弄过去。
如果最后的主舞顺理成章是万昱安,那么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将所有屎盆子全扣到甘宾由脑袋上。
而在看到了真实的结局之后,他也做到了顺水推舟,让大家都以为宋暖才是当时童颜滚到最后一层台阶时仰头看到的,那个背影的主人。
如果不是聂思泽恰巧回公司听到的这段对话,向来不管什么都不愿意摊开说的BWP内部,绝对能把这件事儿一直憋到解散。
宋暖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香烟燃至尽头烧到了自己的手指,才猛地清醒过来,重新点开了微信的聊天页面。
而在他的头脑不清醒,一门心思掂量着逃避还是面对的时候,聂思泽又发来了一段话。
‘我当时其实就是嘴快说瓢了,要不这么能做戏的大佬谁敢轻易惹啊。’
‘别怪我当时知道后没立刻告诉你哈,毕竟这么大个事呢,一不留神我还容易被报复,要谨慎一些啦~’
“这小孩儿说什么胡话。”
宋暖终于在今天摆出了一个较为丰富的面部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地给他回:‘放心吧,肯定记着你的好。’
聂思泽再次秒回:‘嘿嘿嘿嘿嘿嘿嘿。’
这个鬼畜的对话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宋暖摇摇头将对话框往上划,没几下就翻到了刚刚对方给自己发视频的位置。
虽然已经差不多能在心里构建出这是个多恶心的骗局了,但凡事总得亲眼看一看才会甘心。
他麻木而机械地点开播放按钮,同时将音量调至最大。甘宾由饱含着怨恨的声音就突兀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被赶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能签成公司,他们都不要一个曾经伤害过同窗的练习生…想扳倒童颜的同时,你也想一并除掉我对吧。”
“放开,否则等会儿保安就会带走你。”
模糊不清的视频里传来些许扭打的声音,万昱安听上去像是占了上风,声线依旧清清冷冷:“是你自己蠢,能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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