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岸英文不大好又用不惯翻译,因此这些年都一直鲜有同国外生意的对接,势力范围涵盖的区域根本不可能罩到哪儿。
恰巧眼下自己受伤严重还时刻被人盯着,如果能挪个地儿走出一趟国门,没准更利于发展跟休养生息。
他那时候还没真正体会过思焕这位董事长的可怕之处,听到出国这俩字第一反应甚至是马尔代夫巴厘岛这些旅游胜地,根本没搞懂苏长乐的弦外之音。
时至今日再回首复盘这段对话,恐怕早在好几个月前,自己男朋友对这事就已经有过考量了。
“沉不沉重的,还不都是事实。至于为什么亲你嘛…”
“看你太可爱,所以情不自禁想吻一下。”
苏长乐憋着坏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人冲自己瞪了瞪眼睛才舒展眉目笑了笑:“怎么,不给亲吗?”
在一块还这么长时间,情话自然是早就听惯了的。
但毕竟现在这是医院里头,走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清清楚楚,甚至都能听到其中偶尔夹杂着的家属三两句吵嚷。
宋暖有点臊得慌,生怕哪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突兀地闯进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场景,抿嘴躲了好半天。实在是后来看他视线盯的太紧,没办法了才蹦出个“给”来。
自己的爱人身份特殊,苏长乐当然也不打算让人在脚跟立得不够稳的时候暴露性取向,当下收了继续逗下去的想法,又提起了刚才那茬。
“国外一切安排妥当,等到你点头立马就能拎包入住。医生的问题不用操心,我昨天就已经给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发过消息了。”
他像是推销一般如数家珍,话里的牵挂丝毫不加掩饰。
“那里不像咱们这一样人口密集,二期手术不用排什么号就能做上,对你的伤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宋暖身上别的问题倒还不大,可左膝盖真是没给人半点得以掉以轻心的余地,经车一撞直接在里面碎成四五块。
听大夫的意思是现在已经用钉子进行了固定,具体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次手术得观察着恢复程度才能决定。
苏长乐说的诚恳,但宋暖愣是不言不语地逮着人看,过了很久都没点头。
“长乐,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伤筋动骨留下的损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消除的,就算是身体底子再好的人,这二期手术都得好几个月之后才能排上日程,哪里扯得上被排号耽误。
自己男朋友什么德行他很清楚,相安无事的时候生怕日子没有波澜把谁憋坏了,打滚耍赖一个顶俩,威严面子全然不顾。
可要真出了什么大事,那就恨不能把所有负面情感全部一口吞下,宁肯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都非要一个人扛着。
这样不累吗。
宋暖男团出身,即使这么多年跟队友彼此没交心到可以肝胆相照,但起码脑子里有荣辱与共,有困难一起想办法的意识。
按理来讲苏长乐还比他大好几岁,但钻牛角尖的程度可比他厉害多了。
“你觉得BWP会遇到这种事都是因为你,觉得这本应该是你跟苏岸的私事却连累了我躺到这里。”
“所以你想找一个苏岸手伸不到的地方把我塞过去,等你俩掰扯完打了胜仗再把我接回来?”
他越来越激动,连颈侧青筋都绷起来了:“那如果最后结果不如意,你准备怎么做。”
“把我一个人扔国外,打听不了你的事情见不到苏岸,继续瞎着眼睛蒙着心做我的偶像小明星?”
宋暖说到这里突然长长地泄了一口气,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哽咽道:“合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他妈一点都没改,预计把我当资产当玩意儿转移呢?”
这话说的太重也太透骨,苏长乐从来没觉得语言的杀伤力能如此巨大,简直像一把开过刃的剑直直地往人心口刺,连带着四肢百骸都缓慢地疼了起来。
偏偏他也没办法反驳。
因为面前这人说的半点没错,完完全全就是他心里的打算。
宋暖一直磕磕绊绊地自我成长,从来没享受过被亲朋庇佑的滋味,人间百味只品尝到了一个苦,是近几年才将将过的好了些。
他想给这孩子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就算做不到至少也应该让人尽可能少遭些罪,弥补一二那些灰暗的童年跟少年时代。
可现在宋暖靠坐在自己正对面,脸上全都是难过和失望。
苏长乐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想要解释,却又觉得那些诸如‘我都是为你好’的长辈式的陈词滥调还不如不提。
于晏晏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赶上这么个场景,屋内静悄悄到落针可闻,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两个人因为心情起伏而稍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其实已经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毕竟小两口吵架不好打扰,多大的事都得往后靠一靠,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没办法,孟连垣从网上闻听自己弟弟出了车祸,特地横跨好几个城市坐飞机赶过来,指明要见苏长乐。
现在人也已经到了医院,由陈思暂时陪着。
“孟总就在隔壁,陈思姐刚刚跟我发消息说要拦不住了。”
于晏晏顾不上当下屋子里分外尴尬的气氛,上前几步矮身蹲在苏长乐身旁低声问:“您要不要…?”
多事之秋,躲是躲不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