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光没在他身上落几秒,回头又和那群人闹上了。
操场上一片喧嚷,一直轰隆隆地闹出校门,闹上站台,闹到公交车上坐定了。宋靖还在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就是生气。可是雷达还在欢天喜地地闹腾,认为这样的贺文舟也很好,他坏也很好,不理他也很好。
这个雷达真是疯了!
贺文舟变本加厉,又杵在门口抽烟。宋靖最烦的就是他抽烟,活动课走廊里乌烟瘴气,从前贺文舟追他,来到他身边就白衬衣黑裤子,不抽烟不说脏话,装得一副好学生样。现在他不追了,也就不装了,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无聊的惫懒表情,就爱蹲在走廊抽烟玩游戏。
宋靖看他就可恨,可恨又没有资格恨,只能冷冰冰端着一方脸孔,跨过那只垃圾过去,视若无睹。
六月份,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海滨城市,空气潮湿得衣服都要拧出水来。又有一股闷热,下雨热,不下雨也热,身上始终粘着一层汗,甩不掉洗不脱。
宋靖心里也在窝火。
贺文舟好,好得让他感觉无处不在。贺文舟又坏,坏得让他咬牙切齿。
贺文舟他们又拦住林子渝,他就看着高扬扒了林子渝的衣裳,林子渝怯怯地缩成一团,高扬把他锅盖头剃了,露出长满痘的额头和一只木框眼镜。林子渝流下眼泪,求饶哭泣,那张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贺文舟在一旁和人有说有笑,谈论在酒吧请客,他要过生日了!
宋靖简直就要气死了。好像是贺文舟是他儿子,好不容易拉扯着他上进一点,一个看不住,又故态复萌。他过去捡起衣服,扯着林子渝起来,冷冰冰的眼神看了那群垃圾一圈,高扬停了手:“老宋,別多管闲事嘛。”
宋靖不回答,林子渝吭吭唧唧地哭,宋靖让他把衣服穿上。
高扬去看贺文舟,贺文舟寒毛直竖,非常纯洁无辜地举起双手:“别看我啊。”
拦住林子渝的不是他,扒林子渝衣裳的也不是他,欺负林子渝的更不是他。
他好好地在一边花钱请客,可是乖得很。而周围的人都拿着贺文舟的奶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们一起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靖箭簇般的目光直射到贺文舟身上,贺文舟对他好脾气地笑了笑,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俏皮得不得了。
电光石火,宋靖是和他杠上了。
第25章
没过两天,贺文舟开始和女生出双入对,此女生非彼女生,但和彼女生也没什么两样。程嘉嘉那类他惹不起,凌雁这种倒是他的嗜好。两人一起从艺术楼出来,贺文舟拎着一个小桶,那女生背一个画板,两人志同道合,有说有笑地往校外走。
从那天开始,贺文舟的八卦就传遍了校园的各大角落。连宋靖也遇到过几次,贺文舟开车载着那女生来上课,女孩小巧玲珑,穿一身制服裙,挽着他手臂,统一是非乖乖女版的妖艳货色,只不过这次披了一张羊皮。
游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到了自己班就拐弯了。
宋靖在最顶层,夏天的早晨好像很长很长,霞光映着半边天都是红的,他早不知道那个蹦跳着冲他跑来的男孩去哪了。说什么喜欢,不过就是玩。
下午放学,那只羊在教室窗外一露头,冲着里面小声叫:“贺文舟。”
贺文舟跑出去了,路过宋靖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出去后两人就在走廊里说小话。贺文舟个子高高的,那女孩小小的,还不到他肩膀高。贺文舟便低着头听她说,说累了,又搂着她腰听她说,搂她就像搂女儿一样。女孩小嘴叭叭不停,滔滔不绝,总之就是一个中心思想,周末陪她去逛街。
宋靖听着那只羊咩咩咩,咩着他们要选什么样的颜料,用什么样的纸,贺文舟不觉讨厌,反而对方说一句他答一句,笑嘻嘻的,很包容的样子。宋靖只觉得那咩咩叫萦绕不去,无处不在,丝丝地钻入他的耳朵,让他不得不听。而贺文舟温柔的笑声也一下一下刺激着自己的耳膜。
雪天里捂着他的耳朵,晚霞中送他的画,路灯下等着他的人,为他打过的架,求了好几个月才求到他吃的那顿饭……都是假的。
宋靖猛地起身,从后门出去了。只是他俩就在后门,迎面撞上,贺文舟搂着那女孩,那女孩踩着他脚,两人配合默契,一起右转,为宋靖让开了路。宋靖脸色铁青,冷若冰霜地走了。
他心里再不平静了,他本来是无所谓的,但贺文舟轰轰烈烈非他不可地追他;本来是很讨厌的,但贺文舟死乞白赖又软又甜地黏他;本来是不可能对他有任何感觉的,可是他却在莫名其妙如鬼附身一样地生气。
贺文舟不追了,不赖了,也不甜了。
他却控制不了生气,控制不了厌烦。
是,贺文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这么地令人讨厌!
及至看透了这么个人,宋靖也就能单一地讨厌他,只是这讨厌蠢蠢欲动,在他腔子里无缘无故地骚动,再也不是原来的讨厌了。
贺文舟也像赌着一口气,再也没理他。两人见面,都当做不认识。就算有什么交集,也被宋靖避开了,像避什么脏东西一样。贺文舟则笑容越来越冷,行为越来越放荡。宋靖看不惯什么,他就做什么。宋靖讨厌他抽烟,他就在走廊当烟囱;讨厌他结交女生,他就身边从不缺人;讨厌他欺凌弱小,他就偏要林子渝去当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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