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年浑身一震。
在他看来,他是孟鸿羽身边,最为贴合她理想中的伴侣的人,即便是与之青梅竹马的晏云,都不比他更合适。
却没想到,在晏云眼中,他永远不可能和孟鸿羽相伴。
晏云悠悠道:“裕安自小离乡来到北淮,她最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份安心。文大夫你心怀之人过多,今日你既为了家人放弃裕安,有朝一日,你也会为了别的事放弃她。在你心中,她很重要,但不会是最重要的。”
文承年想要反驳,但自知如今这种情况,他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底气。
他默了半晌,说道:“可是陛下不也如此,比起我,陛下除了太后,还在意着这天下和皇位,在这些面前,公主岂不是更排不上首位?”
“你错了。”晏云笑了笑,逐字逐句道,“因为裕安,朕才在意皇位。”
自从他打算成为孟鸿羽的依靠后,他开始想要变强。
但是,身份的差距却不会因为自身变强而改变,有些人终归是他左右不了的。
当孟鸿羽再一次自三皇子那儿受了委屈,并被太子偏帮后,他首次产生了争皇位的念头。
想法种下,他开始付出努力。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晏云这样一个不被皇帝重视,甚至连名字都不被记得的皇子,不可能对早已被定为储君的太子,以及朝中支持者众多的二皇子构成威胁,晏云却始终没有放弃。
他拉拢了同他一样,被皇帝视若无物的七皇子晏景,并开始了没有回头路的夺权之路。
自此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让他更接近皇位,也拥有了更多能够保护孟鸿羽的力量。
而这,却让文承年大吃一惊。
三年前,一向在朝中寂寂无闻的六皇子和七皇子突然开始崭露头角,之后不久,太子、二皇子结党营私,皇后谋害昭太妃幼子,徐贵妃勾结外戚干政……各种朝堂宫闱的阴私,都在短短一年内,就暴露了个一干二净,而朝中风向也逐渐转向了晏云。
尤其是在先帝重病后,晏云与晏景合力将混乱的朝纲推上了正道,这让晏云成为了无可挑剔的皇位继承人。
文承年一直以为,这两年的局势之变,是出于晏云的野心和雄心壮志,亦是他多年韬光养晦后,找准时机做出的举动。
却没想到,晏云的动机比他以为的还要简单。
而且,并不那么宏伟。
晏云似猜到了他的看法,“母后乃将门之后,不屑宫闱斗争,亦不在乎权力,故而朕自小也不在意这些。朕的确没有雄心壮志,甚至曾经因为无欲无求,找寻不到人生目标。而裕安,赋予了朕目标。”
这是他从未与人提及过的,孟鸿羽于他的意义。
文承年愣了半晌,问道:“陛下为何与我说这些?”
“为了让你明白,裕安在朕心中的重要性。若不能比朕更重视她,就没有资格来与朕抢她。”话及一半,他又唇角一弯,“这世间,也不会存在有这资格的人。”
面对晏云的自信,文承年无言以对。
在晏云面前,他输得彻底。
他惨然笑了两声,而后跪拜在地,终于说出了那个早已下好的决定:“恳请陛下赐婚。”
晏云挑眉,“文大夫确定了?”
文承年苦涩而又无奈道:“确定。”
晏云眼露笑意,随后拿过事先准备好,被放在一边的赐婚圣旨,亲手交到了文承年手上。
“那就如文三公子所愿。”
文承年听到自晏云口中说出这受身份所限的称呼,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事既已定,晏云便打算离开了。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手才搭上门扉,晏云忽然唤道:“陛下!”
晏云悠然回首望他,“文三公子还要说什么?”
文承年犹豫片刻后,道:“公主所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过普通自在的日子。我无法办到,所以放弃了。若陛下亦无法办到,还请陛下早早放过公主,还她自由。”
晏云面不改色,手指却几不可察地一顿。
随后他云淡风轻地道:“从今往后,裕安之事与文三公子无关。比起裕安,文三公子还是多考虑考虑城中的孤苦百姓。”
文承年不解:“陛下此言何意?”
“朕曾说过要出资建义药馆,让无所依者有处看病。朕打算先在京内设一处义药馆,若办得顺利,便在各地皆依样设办。关于义药馆,朕认为,没人比文三公子更适合去管理。若京内施行成功,往后北淮各地,也得由文三公子去协助设立。”
晏云敬重文承年的人品和能力,也因他是真正为穷苦百姓着想,所以他放心将这即将设立的新部门交由他管理。
而这,也算是给了他实现梦想的机会,让他不至于被困在京中。
但因事情还未具体定下,有诸多前期准备,加之文承年尚未入仕,因此若非文承年先提了那不顺耳之言,他并没打算现在就告诉他。
文承年没发现,自己被晏云打了巴掌后给的蜜糖给迷惑,转移了话题。
他心怀感激,磕头拜谢:“多谢陛下!”
晏云得体笑道:“这是文三公子你应得的。”
言罢,他转身开门离去。
同时,笑容消失殆尽。
他心里清楚,文承年方才所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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