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齐太妃与孟鸿羽说了两句,便留下她与姜孺人,美曰其名给她们腾地方叙旧,实则想趁着姜孺人不在时,好好规劝晋王。
待只余下孟鸿羽与姜孺人两行人,孟鸿羽和姜孺人还没说话,芙竹先开了口。
“公主可要小心,别被类犬之人给咬了。”
茗宜闻言,先于孟鸿羽制止了她:“芙竹,不要乱说话。”
孟鸿羽正庆幸,自己宫中还是有沉得住气的。
然而下一刻,就又听茗宜道:“莫要侮辱了犬,小犬养久了还知道感恩护主,不懂感恩之人,连狗都不如!”
见一向沉稳的茗宜也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孟鸿羽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这并不怪她们。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轻易原谅姜怜。
万嘉二十年四月,自她出生起就陪伴着她,并陪同她一起到北淮的秦嬷嬷因病过世。
她悲恸至极,难掩痛苦。
踏雪宫内与秦嬷嬷相处了数年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哭得泣不成声。
唯有一同离乡来到北淮,被秦嬷嬷视若己出的姜怜,在秦嬷嬷过世的第二天,爬上了四皇子的床,在四皇子怀中娇媚调笑。
在姜怜的心中,富贵的生活比一个逝去的人更为重要。
人各有志,孟鸿羽无法左右她的想法和情感,虽然心存怨气,为秦嬷嬷感到不值,却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四皇子派人来踏雪宫中,领走姜怜的那日,孟鸿羽念及旧情,还是送了她这些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首饰。
可她的善心,换来的却是姜怜的一句:“今日起,我终于可以摆脱公主了。”
孟鸿羽从小把姜怜当作姐姐对待,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最后换得了这样的一句话。
而且,她至今想不明白,姜怜此话何意。
在茗宜和芙竹纷纷为她鸣不平后,孟鸿羽道:“我家宫女不太会说话,孺人不要见怪。”
听得孟鸿羽陌生的称呼,姜怜先是一愣。
随后她哼了一声,“如今我已是晋王的人,自不会与宫婢计较。”
她话语中,是满满的优越感。
孟鸿羽不屑同她多说话,随口告辞,就要离开。
姜怜却在孟鸿羽擦身而过之时,拽住了她的手臂。
“公主可知,我最讨厌公主的是什么?”
孟鸿羽顿住脚步,侧首看她。
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
姜怜松开手,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看向她。
“听闻前段时日,公主与纯太妃交好,但最近二位闹掰了。看来那位纯太妃也与我一样,深受公主之害。”
孟鸿羽好不容易想开了文善儿的事,姜怜此话,无疑是再揭开她的伤疤。
芙竹急道:“公主,不要听她瞎说!”
孟鸿羽却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姜怜。
姜怜嗤笑一声后,说道:“因为公主惯是会装可怜,总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却最会抢走别人喜爱之物。在你面前,旁人的努力看起来就像是笑话。”
孟鸿羽默了半晌。
而后,她笃定道:“所以,你其实只是在嫉妒我吧。”
姜怜方才还伶牙俐齿,听得孟鸿羽此言,瞬间同卡了喉咙似的,结巴道:“你……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不过是事实而已,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孟鸿羽不解道,“你嫉妒我什么,出身、样貌、人缘?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些,那不如你重新去投一次胎吧,反正今生是无望了。”
姜怜瞪大了双眼。
和孟鸿羽分别了两年,她已经忘了,孟鸿羽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一面。
孟鸿羽见她哑口无言,再接再厉:“你说我抢了你想要的,你怎知我就看得上你眼中的宝贝?我难道还贪图你一个小妾孺人的位置?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古人所言,诚不欺我。”
姜怜嘴唇哆嗦了许久,才重新找回了斗志。
她扬声道:“公主身为质子,被困宫中,如今这般自信张扬,也不过是仗着有陛下为你撑腰而已。”
“嗯哼!”孟鸿羽嘴巴一撅,小巧的下巴一样,嘚瑟道,“是啊,我就是仗着有晏云,那又如何?不仅是晏云,太后、昭太妃她们都喜欢我,都为我撑腰,你嫉妒,就去找他们说理去呀!”
从前在孟鸿羽手下做事时,孟鸿羽都是惯着姜怜的,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
一时间,姜怜又惊又怒,但偏偏反驳不得。
孟鸿羽见成功把她堵得没话说,再看茗宜和芙竹,也是消了气的爽快模样。
她舒了一口气,便打算离开。
然而姜怜再次叫住了她。
孟鸿羽有些不耐烦了。
她回过头,就要发怒,却有一物什向她抛了来。
她以为是暗器,敏捷地往边上一躲,随后就听得玉石相撞之声。
地面上,一块玉镯四分五裂。
场面寂静了几息。
孟鸿羽眨巴眨巴眼睛,向姜怜看去:“你这镯子不太好啊,这就碎了。”
姜怜:“……这是晋王殿下花了数月为我寻来的,至少值五百两银子。”
“哦。”孟鸿羽耸了耸肩,“既然这么金贵,那你丢它做什么?”
姜怜咬牙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初从公主这儿得了些便宜首饰做嫁妆,我不愿欠公主的,所以想以此镯,与公主两讫,两不相欠,往后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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