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替我问魏登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她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低着头,微红的眼里却滚出一滴泪来,语气忽然间就弱了下去,“他怎么还不喜欢我呢……我都累了。”
“啪嗒。”
司白手指一僵,手背上那颗轻飘飘的眼泪震得他胸口发紧。
他挤出个勉强的笑来,问道:“你下凡前特意绑了条红线,却不知,是绑在他和苏觅身上,还是绑进了你的心里?”
李颐听猛地抽回了手,惊站起身,旋即破涕为笑:“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忘记了!他身上绑了红线,还是加粗的,仙力极盛……他不是不喜欢我,他是被控制了!”
魏登年那些丢了魂似的突兀言行一朝全有了依据。
她转身将司白拽了起来,剔透眸子里全是欢喜。
司白静静看着,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轻声道:“我的襄安这样好,自然谁见了都会喜欢。”
李颐听高兴得咕噜噜灌了半壶酒下肚,司白急急去抢壶,却是晚了,晶莹的酒液从嘴角漏了些许,染得唇色潋滟。她伸手推他:“小公子你快回去,回九重天告诉月老,让他赶紧给我把绳子砍断!”
司白未动:“一会儿回去我就转告。”
“不行!”李颐听撒泼道,“你现在就去,要不然就把我和魏登年也系上!”
她一拉衣袖,伸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腕。
司白顿了顿,帮她把袖子扯下来一寸:“好。”
他唇动了动,李颐听的手腕上便凭空多出一条红绳来,自发打了个结系上,还露出一截长长的线,尽头在他的腕上。
司白轻轻一抚,便隐去了红绳实体。
盯得正仔细的李颐听揉揉眼睛,他又收来了桌上的丝带,原样给她系了回去:“我明日便要出战了。魔族猖獗,战事越发激烈,怕是有些时日不能再来,这条红绳便送你,权当附身符吧。”
司白手一挥,盯着手腕出神的李颐听身子一软睡了过去。他伸手将她抱上了床榻,轻柔地拂去脸上的碎发:“向来不胜酒力,也不知道少喝些。”
李颐听翻了个身,梦中嘟囔道:“绳子,告诉月老……”
他面上重又现出怅然伤神的表情,丝丝缕缕的悔意将他整个人裹住缠紧。
司白懊恼地闭了闭眼,消失在她房中。
李颐听从前便不大能喝酒,这算是她与桦阴国诸位皇子有明显差距的地方了,可没想到凡人宋炽比她酒量还差,一醉竟然酣睡了三日。
醒来时红豆还双眼通红跪在她床头,告知了一件让她一下床就险些摔着的惨事。
她被宋帝赐婚给藩王之首张鹤了,她被封为公主的诏书也已经送至王府。
李颐听喝了几杯茶水,又掐了红豆一把,听她痛得嗷嗷叫唤,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张鹤曾跟魏家一起帮宋帝打天下,是开国重臣,为人嚣张跋扈又特别迷信。大师说住宫殿不吉,那四四方方的院落高墙会束缚住他亨通的官位财路,他便学着外族部落,自己在翼都开了山头搭建宫帐。
已经身在藩王高位,却还想再升,可见其野心;而且他那连绵的毡包,占地竟有皇宫一半大小,毫不避讳。
不过张鹤的兵权不及魏家,对当时的宋帝来说并不是第一大威胁。
魏家被灭后,张鹤安分了很多,但是最近废立太子搞得朝堂动荡,他便又起了心思。
起因是他的一个侍妾死了,于是找府上的大师算卦,算出他最近将有血光之灾,如果能娶一位贵人就可转危为安,冲了凶卦。
那货立刻一封折子,夹了大师的卦象,快马送到了宋帝面前,求宋帝救命莫让他横死。
竟然因为死了个妾侍就要求娶卺朝的公主!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是真迷信还是要试探宋帝待他的心思,好有进一步举措。
可他跟宋帝一般年纪,已经五十岁了啊!
李颐听安抚了一把红豆,去见了濮阳王和王妃。
王妃已经两天没有用饭,就躲在屋子里哭,谁也不见;濮阳王又是个没主意的,为难地看着她,只一遍又一遍道已经接了旨,不能不遵啊。
李颐听注意到濮阳王的眼睛也湿湿的,她不愿意为难这对和善的父母,沐浴更衣,决意进宫面见宋帝,求他收回成命。
宋帝对宋炽一向不错,李颐听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了这个人身上。却没料想,她连宋帝的面都不曾见到就被宋帝贴身的宦官拦了下来,宦官说皇帝正在与大臣议事,李颐听便在殿外等待。
一下午过去了,好不容易里面的臣子都出来了,李颐听再次求见,却被人请得更远,说是宋帝累了要休息,晚上还要去章贵妃那里用膳,没空见她。李颐听算是明白了。
她头也不回地朝宫外走去。
皇宫大内,却听见有人驭马奔来,在肃穆静谧的宫墙内格外清晰。
蹄声渐近,在她身后一路疾奔而来,李颐听刚刚回头,便被人一手拦腰截起,稳稳地放在了马背之上。
宋戌的胸膛贴着她,手掌将她搂得紧紧的,李颐听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月麟香味道。
他的气息环绕着她,眉目间一派果决坚定,朝着宫门冲去:“那劳什子公主咱们不当了,老子带你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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