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展平点了一支烟。
耳边风声挟带着些许轻微难辨的、暧昧的声音传来。
但或许只是风吹动绿植树叶交错发出的细细簌簌的声音。
贺展平抬起手指,抽了一口。
这种香烟的味道不重,但足够让人保持清醒。贺展平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有超出常人的冷静自持。
这种克制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有些冷血到不近人情。
贺展平缓缓地吐气,白色的淡淡的烟雾从他的唇间吐出来,男人此刻内心隐隐的焦躁也变得有形起来。
耳边的声音并未散去。
贺展平手指间的香烟却已经烧到了屁股,几乎要烧到他的手指。
贺展平将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碾熄了。
但这么干等着,双手和嘴巴都很空洞。于是贺展平从兜里掏出烟盒,又抽出了一根香烟,要点上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别的画面。
在盛家老爷子的葬礼上,他也是这么递了一根烟给温春宜的,但温春宜接过之后却并没抽,反而将烟再一次还给他。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拿捏的好手,将欲擒故纵这一套玩成了一种本能。
但现在看来,她其实并不是欲擒故纵。
她只是习惯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打量和警惕。
他隐约她的一些事情。
这圈子里豪门秘辛都以为隐秘不为人知,但只要是这世界上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做到完全隐蔽。
那些光鲜亮丽金碧辉煌之下,是如何的腐烂溃败,没有人比贺展平更加清楚。
何况探寻一切隐秘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贺展平再一次将烟点上。
烟草的气息透过鼻腔传入大脑,贺展平的头脑得已保持清醒和冷静。
第二支香烟抽到叁分之二的时候,耳边那若有似无的风声总算停息。
贺展平将烟扔掉,转过头看向露台的方向。
盛钦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步走来。
看到自己,他似乎并不意外,停顿两秒之后,嘴边似乎出现了一抹笑容。
一抹充满了挑衅和故意的笑容。
平心而论,不管是从外貌还是实力,盛钦都是个没的挑剔的男人。
他偏阴柔的外表时常会让人忘记他的狠。
但贺展平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以全科满分成绩从军校毕业的男人,曾经在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中是如何不顾命令、干脆利落地枪击了十来名武装分子。
贺展平后来看到过心理专家对他的评估,评价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一个心理素质强大到让人胆寒的人,对生死和他人遭遇不具备一丝同理心。
一个可以不顾他人生死的人,自然也不会将一切规则和伦理放在眼中。
否则,他不会在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冒着随时会被人看到的风险,肏浓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意。
他就是要让人看到。
让贺展平看到。
盛钦终于走到贺展平的跟前,贺展平也抬头看他,两个男人对视,目光交会之间如同有电光火石闪过,稍有不慎都会燃起火来。
沉默片刻,盛钦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不紧不慢:“贺检,来榆城这么些日子,可还习惯?”
贺展平面色平静:“榆城和北城没什么区别,我适应得很好,谢谢关心。”
“那就好,”盛钦说,“不过榆城和北城,一个南边一个北边,水土饮食都有不小的差距,贺检还是要多加小心。”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笑意愈浓,“我妹妹是土生土长的榆城人,如果贺检有想要去了解的风土人情,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妹妹当个向导,替我好好招待一下贺检。”
贺展平的表情仍是平静,仿佛没有听出任何的弦外之音:“我来榆城是为公务,恐怕没什么时间去了解风土人情。”
盛钦低笑一声,似有惋惜:“那就有点可惜了。”
盛钦往前走出两步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回过头,走到了贺展平的跟前:“你看我这个记性,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还给我妹妹?”
贺展平抬眼,伸出手,只见盛钦的手攥成拳头,停留在他的手掌上大概二十公分的地方,停顿几秒之后,盛钦邪魅一笑,松开了手。
贺展平低头去看。
手心里停着的是一条黑色的系带的丁字裤。
贺展平头一次感觉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盛钦对他的反应却很满意,放肆地轻笑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贺展平觉得自己的手里此刻捧着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这细细的一团布条,似乎还夹带着体温和独属于女人的馨香,透过皮肤,让贺展平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他定定看了几秒,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出现了温春宜穿着它的样子来。
贺展平又有点想抽根烟,但糟糕的是,他现在腾不出手来。
这时,他听到走廊尽头处传来的声响。
贺展平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这才转过头去看向露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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