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如裴大夫所断,她平日嗜睡疲乏,是因经脉瘀堵。
而某个坏蛋蒙了眼,以特殊手法疏通,加上连日汤药调理,使得她身体渐趋强健,精力也越发旺盛?
她扭头抬望身侧高大的男子,那人也正好在看她。
视线相接于王府门外柔柔灯火下,对上他如有漩涡的墨眸,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首次觉得心口躁动难耐,忍不住抬手轻按。
是夜,林昀熹再度回到无休止的梦境。
梦中的她已有十一二岁,而傅小哥哥则成了少年,眉目如画,姿容俊逸。
他穿着一如既往朴素,笑容满脸,捧来一只大木箱,说是赠予她的乞巧礼物。
木箱内覆有泥土,栽种各类花草,以细卵石、碎沙划分区域,添置小茅屋、小木桌椅等手工精制之物,构成活生生的微缩花园。
林昀熹爱不释手,摆弄好半天,最终拉着他奔向海边,坐看牵牛织女星。
苍穹上星辰摇摇欲坠,璀璨了整个美梦。
梦醒后,她第一反应抖开被子,蒙上绯红欲燃的脸。
哪怕她在梦里无过态之举,但那张酷似宋思锐的少年面容,令她羞涩得无地自容。
啊啊啊!疯了!
不就陪他逛了一天、被哄了一天么?竟将他的脸强行套给了梦中玩伴……
她对他花痴到了这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平生顾顾平生”的营养液,么么~
第二十五章
#25
叮咚琴音似珠落玉盘,为晋王府后花园增添渺远安宁的意韵。
余音散去,清迥柔和的箫声悠然而起,和着琴韵,似在一问一答。
林昀熹静坐水榭内,云鬓簪花,红裳如霞,妆容浓丽,俨然恢复贵女装扮。
她安静聆听宋思勉与霍书临合奏,不时偷望案上晶莹剔透的杏花水晶冻。
宋思勉银袍流光熠熠,十指先是一段缓奏,促弦时如骤雨狂风,枝摇叶啸,宣泄暴怒情绪;而霍书临的箫声则绵绵无绝,如控诉岁月无情,催人断肠。
一曲既尽,林昀熹心潮澎湃,眼角微湿,却不知因何而感伤。
宋思勉苦笑:“想当年,咱们仨初识音律,箫琴筝相和,虽稚嫩,倒也其乐无穷……后来我离开太学院,入驻皇子书院,终日忙于苦读,与你们作伴的时日大大减少,更无闲情逸致……谁料下半生是真‘乐得清闲’了……”
霍书临眸光一黯:“往者不可谏,何苦折磨自己?”
宋思勉摆手命人撤去琴台,忽而盯着林昀熹的手:“阿微,一月有余,还没康复?都说三弟医术精妙,他日日缠着你,居然未治疗那一点点小伤?”
林昀熹尬笑:“皮肉伤已痊愈,可我……无力弹奏,还望二位见谅。”
她仍旧不敢和盘托出忘掉弹奏的事,更不敢道出近日身体变化。
自从被宋思锐和裴大夫联手捏了一顿,她渐觉身体轻快不少,有时不为意,一步迈出很远,“彭”地撞上了门。
手劲忽大忽小,一会儿手指酸麻,一会儿徒手捏碎硬核桃。
夜里入睡时,周身时冷时热,醒后还莫名其妙流鼻血……
她翻遍府医院藏书,说不清这算好或不好,反倒接触更多似曾相识的养生理论。
仿佛从小根植在心,如今透过字里行间浮现而出。
宋思锐正式供职于枢密院,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随着木轮椅在王府院落四处通行,宋思勉时常邀她作伴。
见宋思勉日益神清气爽,且彬彬有礼,没再过份纠缠,林昀熹知趣地装扮一新,陪他小逛花园、点茶、听戏,顺带与巧媛交流养生经验,以助他康复。
巧媛起初对她恨之入骨,相处日久,态度渐趋缓和,还时有古怪端量。
当下雨过天青,林昀熹边吃蜜饯,边拿出平日攒下的笔记,供巧媛阅览,并未参与两位公子哥儿地忆苦思甜。
其时,和风拂过明湖,摇曳她发簪上的合浦明珠,扬起缎带,端坐姿态平添灵动感。
霍书临心不在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满满柔情含混淡淡寥落。
他和宋思勉多年来情同手足,唯一芥蒂在于阿微的心思归属。
现今佳人落入晋王府,晋王则私下对他透露,“绝不希望林家丫头再毁掉另一个儿子”。
明示暗示,他该伺机而动。
兼之,从崔夫人口中得悉,阿微因大病忘却前缘旧事,他反而觉着安心。
她把他忘了,意味着……忘掉他激愤之下坦白招认的秘密。
如此一来,他们仨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又回到最初。
此刻,身世巨大落差抹杀掉她的原有傲然,即便重新换上华丽裙裳,总觉少了妖娆妩媚,多了纯真和善。
霍书临有点分不清,更偏爱哪个她。
···
觉察到霍书临魂不守舍,宋思勉薄唇挑笑。
“霍七,你这人真没劲儿!口口声声说探望我,眼睛只顾盯着阿微……不晓得我宋思勉前世造的什么孽!哥们与我争夺还不够,连亲弟也非要跟插一脚……”
霍书临闷笑:“与其说造孽,不如说‘英才所见略同’。”
“你倒乐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宋思勉嗤之以鼻。
自幼失去双胞胎弟弟,没几年宋思锐远离京城,堂兄弟间面和心不和……在某种意义上,霍七完美地填补了他无兄弟在侧的孤独和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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