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林昀熹并非阿微,自是对“表兄”没几分情意,但公然质疑邻族王子,与她在王府中柔弱和善的形象全然不符。
申屠阳饶有趣味地审视林昀熹:“表妹,何必太敏感?我和世子相识多年,开句玩笑罢了!”
“既是相识多年,应珍惜情谊。还请表兄自重身份,勿以他人痛处和小妹的清誉乱开玩笑。”
她楚腰纤纤,体态娴雅,话音清婉,即便衣裙素雅,分毫未削弱贵气。
申屠阳免不了多看她两眼,朗目如有玩味。
许久,他忽而换了副口吻:“是我言行无状,望世子和表妹勿怪。”
林昀熹因其态度反覆而惶惑,勉强挤出浅笑,复问:“表兄这回从棠族过来,可有我母亲的消息?”
“大姑姑原本计划随我同来,奈何凤体欠安,还得缓上一月左右。”申屠阳眉宇间隐带狐疑。
“此话当真?她、她要回京?到底得了什么病?”
林昀熹既然要装作对身份一无所知,自当扮作关切。
然则申屠阳和崔夫人此前的措辞相同,均说林夫人足不出户,迟迟未见其本人。
他取出一锦盒,交至林昀熹手上:“这发簪,是大姑姑派人托我给你带的,作为你的生辰礼物。”
林昀熹打开盒盖,内里放着一枝海棠发簪。
花枝层叠,由精细金丝缠绕,其中最大的花朵镶嵌一颗拇指大小的圆型红宝石,血红如滴,光华四射,珍贵非凡。
她心下愕然。
依照宋思锐的推测,用她来替换林千金的主谋,疑似是林夫人。
如若要做做样子,给她这“女儿替身”送礼,按理说无需用如此大的手笔。
她拿起发簪,眸底滑过狐疑,未料申屠阳笑眯眯接过,轻轻插向她发髻。
林昀熹顿时红了脸。
“真美。”申屠阳狭长笑眸潋滟出赞赏之意。
“谢表兄不远千里给我捎来此簪。”她讪笑道谢。
兴许多了根发簪,又谈论起家事,这对“表兄妹”言谈间缓和不少。
申屠阳宣称这次要多呆些时日,希望宋思勉予以放行,让“表妹”多陪他走走,又力邀她同去崔家探望二姑云云。
林昀熹总觉这位表兄的目光一瞬不移黏附在她脸面,让她周身不畅。
宋思勉见惯不怪,不置可否,唇畔偶尔浮起浅淡冷笑。
···
画舫绕湖一周,重回码头时,晋王府卫称王爷被惠王拉去湖畔别院做客,要看什么巨大的龙涎香,让他们自行游玩。
宋思勉无奈,又不便丢下父亲离开,只好领林昀熹、傅千凝等人,沿湖散心。
申屠阳有意无意远远落在后头,与之作伴的,还有几名年轻臣子和女眷。
林昀熹紧随其后是一名华裙绣袍的丽人,身姿玲珑,肤色白腻,鼻唇谈不上多精致,但一双妙目温润水灵,楚楚动人。
她悄然窥望林昀熹,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好奇,又似夹杂诡秘妒意。
林昀熹借帮宋思勉拢好披风的刹那,悄声问道:“世子,那位姑娘是……?”
宋思勉笑了笑:“那是大王子母家的表妹贺兰小郡主,单名一个‘莺’字。其父统领大军,十年前战死,母亲病故,她从小居于棠族王宫,和大王子称得上青梅竹马。
“过去,她偶尔来京。印象中,是个单纯话少的姑娘,但最喜模仿阿……你的装扮。有小道消息称,她和大王子年内成亲,也算求仁得仁吧!”
林昀熹恍然大悟,小声嘀咕:“又是一位表妹啊!”
话音未落,前方一辆缓行的马车停靠在道旁,侍婢搀扶下两位靓妆女子,竟是谢家的谢婉芝和谢幼清。
二人遥见宋思勉,赶忙上前施礼。
“哈、哈、哈!”傅千凝忍不住笑道,“今儿是表妹们的小聚?”
宋思勉被此说法逗乐,遂邀谢家姐妹同行。
谢幼清维持一贯的淡然与优雅,然而谢婉芝睨向林昀熹时,明显带着如冰刀般的不豫之色。
林昀熹料想这份敌意源自霍七匆忙离京一事,决意乖乖的不惹事,渐行渐落后在他们身后。
身处在湖光山色包围下,她无心倾听众人言论,眺望碧水芙蕖,心思飘向悠远所在。
已有两天没见宋思锐,她猜想那家伙除了忙皇帝派遣的事务,还在为恩师的案子奔忙。
她不确定今夜是否该随晋王父子回王府,也不确定回去能否遇到宋思锐,只知这一刻,前有宋思勉、谢家双姝、傅千凝的畅谈,后有申屠阳和贺兰莺尾随,她心里莫名腾起只属于那一人的思念。
越热闹,越寂寞。
随众人步入一片桃林,桃树大多株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林昀熹正想寻果农买点桃子,不料后侧一物破空飞来,直往她头顶砸去!
她惊诧之下矮身而避,垂目见是一只被啃了两口的桃子,更觉奇怪。
紧接着,又一粉桃飞向她肩头,她本想徒手去接,猛然记起,此地非品柳园,周遭之人皆认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千金。
倘若骤然表现得异常灵敏,她那点小秘密想必瞒不住!
灵机一动,她开始表演“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笨手笨脚”的躲避。
又有五六个桃子源源不断向她袭来,大多被啃过一两口,这奇诡现象惊呆了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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