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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林昀熹不计较她私自处罚、还以德报怨授予按摩技巧,两人关系大有缓和;此后林昀熹远离宋思勉,巧媛对她的戒备愈发削弱。
    兴许画舫那回,申屠阳对宋思勉冷嘲热讽之际,林昀熹挺身而出,处处维护,使得巧媛好感又增,待她再无最初的怨恨和芥蒂。
    二人边聊边进入府医院,各取所需,临别时林昀熹装作有意无意问起京中店铺情况。
    巧媛闻言,笑道:“姑娘莫不是想带棠族亲戚转悠?”
    “呀!真瞒不过你!”林昀熹讪笑。
    巧媛眼底泛起些许怜意:“我知你全忘了,一时半会儿也道不尽,我先与你说几个最有名的。”
    当下,她拿笔纸写了胭脂水粉、衣裳绸缎、珠宝首饰、文房用品、书斋画坊、乐器铺子的名店和所在方位,详细说起对这些店铺的印象,还提及京中各类吃食和对应商铺名,让她得空可陪傅四姑娘转转。
    林昀熹大喜过望,笑而称谢。
    并行走出府医院,萧瑟秋风送来几声琴音,断断续续,暗藏天高海阔之气象。
    林昀熹微觉讶异,宋思锐这两日在镜湖行宫,按理说没那么快跑回王府,还悠然抚奏吧?
    “只顾着闲聊,竟把世子爷忽略了!”
    巧媛连忙道别,对上林昀熹惊喜的眼神,如记起某事,解释道:“近一月,世子爷心情大好,正忙着收集琴谱、研究古琴,闲来弹上几曲,奈何知音太少……偶有感叹之时。”
    “你不正好讨教讨教?”
    林昀熹语带戏谑,内心着实为宋思勉的振作奋起而欢喜。
    巧媛愕然,随即轻笑:“也对。谢谢你,也难为你了。”
    说罢,略一福身,托着新填充的药包匆匆离去。
    林昀熹茫然不解,既不知她致谢所为何事,更搞不懂自己有何被“为难”。
    许久,她目送巧媛的背影拐向广池,隐约嗅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莫非……精明如巧媛,早已猜出,她仅仅是个替身?
    ···
    翌日中午,林昀熹如约抵达长兴楼,作伴的只有笙茹、萧一鸣和一名女护卫。
    宋思锐曾叮嘱过,但凡她外出,必须让萧、傅二人时刻守着。
    无奈从崔家一行,林昀熹已许久未见他俩同时出现。
    旁敲侧击问起,只得到支支吾吾或左顾右而言他,想必仍在闹别扭。
    长兴楼客似云来,客堂挤满了人,店小二将林昀熹领至雅间。门口设有晶莹珠帘和雕镂百蝠如意木屏风,内里装潢雅致,摆设无一不精。
    “姐姐可算来了!”
    贺兰莺一见林昀熹入内,笑着起身招呼,妩媚眼眸悄然打量她那袭拢云银绣拖裙,绵嗓带沙:“姐姐这身云霞绸很是难得呢!提花织锦低调奢华,刺绣和珠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咱们棠族可寻不到这好料子!更无此等手艺纯熟的绣娘!”
    林昀熹哪懂什么料子和绣工?
    她的裙裳全由宋思锐订做,那人拿着晋王妃留下的大批嫁妆和私产,只管花钱,大概没工夫考虑衣裙首饰之类的繁琐小事,一味叫人选最好的就成。
    只是他不喜她穿得花里胡哨,故而挑选的款式和面料多半以清雅得体为主。
    可被贺兰莺当面夸赞,她不好闷声不响,遂把对方的棠族华服、繁复头饰称赞了一遍。
    词穷!词穷啊!
    “说来惭愧,妹妹欠安,我本该第一时间前去问候,可你知我现下在晋王府身份尴尬,唯有做些小零嘴小吃食,聊表慰问之情……”林昀熹歉然一笑,“倒是妹妹不计较,还邀我出来散心,实在让我惶恐。”
    “姐姐何必见外?”
    贺兰莺浅笑,亲手取了一团茶,巧手隔纸捏碎茶团入碾,随后以均匀力度碾茶。
    林昀熹仔细端量她,倒真觉她消瘦了许多,双目犹带红肿,虽言笑晏晏,难掩眸底深忧。
    “妹子,遇到烦心事了?”
    贺兰莺正用茶刷扫下细如烟的茶末,闻声手不经意一抖。
    她垂下眉眼,煮水协盏,水雾缭绕处,清溪明眸渐渐泛红。
    林昀熹心下一凛,瞧这委屈可怜模样,该不会和表兄闹矛盾吧?
    贺兰莺将茶末挑入温热斗笠盏中,注入沸水调膏,嗓音闷闷的:“陪伴我长大的老嬷嬷,早在数月前离世了……可我一直不晓得。”
    她话音未尽,两行清泪骤然滑落,忙放下茶盏和茶筅,草草以手背拭泪。
    林昀熹万没料到竟是这原因,怔然过后,翻出丝帕,小心为她擦手,柔声道:“生死有命,还请节哀顺变。”
    贺兰莺一时哽咽,反手回握她,如溺水之人拚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十指纤长如嫩笋,玉腕皓白似雪藕,指甲所染蔻丹红光亮泽,柔媚动人。
    林昀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手,巴不得偷偷掐两下,又觉自己居然对女子起了“色心”,简直前所未有的荒谬诡异。
    贺兰莺抬眸定定凝视她,眸光悲切中依稀还掺杂了点什么,如有歉疚,如有羞惭,如有羡慕,如有惊叹。
    林昀熹被这道复杂眼光烫得脸颊一热,心头腾涌异样之感。
    ——这些棠族年轻男女……何以都爱盯着她看?
    迟疑片晌,她忍不住发问:“我、我脸上有脏东西?抑或妆没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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