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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莺垂眸,语气淡淡:“她大概没那份心思。”
    “所以……你纵容我一回呗!否则我上哪儿去找伴儿呢?”
    傅千凝软言哄劝,拉她坐到窗边,执笔舔墨,凑近谨慎描摹。
    二人只隔咫尺,贺兰莺显然周身不自在,呼吸停顿,眼神闪躲。
    傅千凝手微微发抖:“唉!你紧张什么?连累我更紧张了!”
    几经周折,她终于画了半边眉毛,又深吸一口气,专注描完另一端。
    贺兰莺如蒙大赦,正要转头照镜子,不料傅千凝蹙眉道:“还不够完美,我给你添点胭脂!”
    “不必麻烦了!蒲柳陋姿,越涂越不堪入目……”
    “你是嫌我画得不好?”
    “我、我没那意思……”
    贺兰莺清亮眸子流转极浅淡的憋屈。
    她顶着棠族小郡主的虚衔,上无父母护荫,下无通广人脉,时时刻刻需维持端雅仪容和温和态度。
    在京这段时日,因沾亲带故,免不了和傅四姑娘来往。
    此人虽是晋王三公子的表妹,但两人从小作伴,胜似亲兄妹,外加与林昀熹关系异常密切……能套近乎,何必树敌?
    对上傅千凝跃跃欲试的神色,她无奈回身,由着那双手点染红脂,往脸上涂抹脂粉。
    她只觉对方手指所过之处激发阵阵麻木,已无从辨别其指腹的触感,到底是粗糙,或是绵软。
    待傅千凝满意地咧嘴而笑,贺兰莺总算回过神,扭头望向妆台铜镜,登时瞠目结舌。
    镜中的她,柳眉被画成向上高扬,如卧蚕一般,外加脸色涂层了枣色,若黏几束假胡子,大抵与关羽庙中的神像相类。
    傅千凝一本正经点评自己的杰作:“我总觉你柔柔弱弱,没精打采的,不像个郡主……瞧我给你添的浓眉和胭脂,是不是有气势多了?”
    真是谢谢您了……贺兰莺分不清该捂脸,还是该抓狂。
    欲、哭、无、泪。
    傅千凝挠头:“你看上去好像不大满意,我再添几笔?”
    “不,不用了!”
    贺兰莺生怕再折腾下去,自己便真能供入庙里,急忙让贴身侍婢端水,慎重以帕子逐一擦拭面部妆容。
    转目瞥见傅千凝的端量,她脸带愠色:“傅四姑娘为何盯着我看?”
    “你好看呀!”
    傅千凝唯恐被她觉察喜意,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筋骨,又假意照镜子,欣赏精心描过的眉眼鼻唇,只等着窥探“贺兰莺”的本来面目。
    贺兰莺洗掉乱七八糟的眉毛和两颊,底妆斑斑驳驳,同样没法见人。
    傅千凝歉然道:“要不……全卸了,重画?”
    说罢,顺手拿起湿帕子去抹她的脸。
    贺兰莺霎时警惕了三分。
    奈何傅千凝出手如风,不等她张口拒绝,指上软帕“唰唰唰”抹掉她原有的粉末。
    失去了粉妆修饰的贺兰莺,呈现出苍白肤质,病气沉沉。
    眉毛疏淡,鼻头略大,人中扁平,唇色如常,五官平庸,却无傅千凝想像中类似林昀熹的娇容。
    咦?想岔了?
    傅千凝错愕了短暂一瞬,压抑惊奇与惶惑,仔细抹去剩余脂粉。
    贺兰莺泪目满溢委屈,哑声道:“妹妹生得鄙陋,远不及姐姐娇波流慧,态浓意远,姐姐何苦揭我伤疤?”
    “对不住,”傅千凝自觉失策,慌忙道歉,“你知我素来冒失……做事不经脑子,一时冲撞,你别往心里去。”
    她赶紧重拾“粗枝大叶”的形象,软言安抚几句。
    贺兰莺嗓音夹带忿懑:“说来不该怪傅家姐姐,是我痴心妄想,试图用化妆技巧和华美衣裳掩饰缺点,好博表哥垂怜……可你也瞧见了!他何曾愿意往我这张脸多瞅上半眼?”
    “哼!那家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坏得很!改日我替你揍他一顿!”
    “使不得!我随口抱怨一句,你切莫当真。”
    贺兰莺烟笼眼眸柔波动人,如玉琢的手悄然拉住傅千凝一截衣袖,予人“哪怕长相平凡,骨子里仍是绝色佳人”的玄妙之感。
    趁傅千凝略微失神,贺兰莺取了刷子,往光滑皮肤上细细敷粉,一点点描画眉毛,再用深深浅浅的色泽勾勒鼻侧、颊畔……
    不多时,巧手塑造出一张生动面孔。
    当她点完口脂,盈盈站起,又恢复为纤腰束素、仪态袅娜的少女。
    傅千凝自诩易容术渐入佳境,能蒙骗不少人;但论化腐朽为神奇的妆扮,则自叹不如贺兰莺。
    收拾各类瓶瓶罐罐和毛笔时,门外细碎脚步声近,伴随着林昀熹的询问,“怎么画个眉毛也费上半天?”
    傅千凝尬笑打开房门,搪塞几句,并谢过贺兰莺仗义相助,亲热地挽了二人同回膳厅。
    贺兰莺换上惯有笑容,适才的不悦恰似风扫落叶,了无痕迹。
    ···
    午后,小婴儿哭啼,林夫人唯有撇下几位后辈,入内哺乳。
    申屠阳、贺兰莺和崔慎之识趣,不再叨扰,一同作别。
    林昀熹送客完毕,转身睨视傅千凝,压低嗓门问:“说吧!整的是哪出?”
    “就是……学画眉毛呀!”
    “我还未明言哪件事,你不打自招,心虚了?学画眉毛,能把人家弄得眼眶发红?”林昀熹鼻腔内轻哼一声,暗示她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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