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熹虽未及细想发生何事,但见丈夫火速赶至,心下稍安。
“把池先生……交了!”那人夹带棠族口音,含糊难辨。
林昀熹和林绍夫妇心头倏然凉了半截——居然为这桩事!池访可不简单哪!
就算立马遣人回城,去大理寺把人交出,免去这场血光之灾,但“护卫失当、惊扰圣驾”的罪名却足以让宋思锐栽一大跟头!
赵王府中人见一半凶徒穿着自家仆役的衣裳,压根搞不清怎么回事:“什么‘池先生’?你们是什么人?”
宋思锐沉声道:“先把孩子放下!”
“以人,换人!”那男子恶狠狠发话。
林昀熹自知,若要捂紧她“林千金”的小秘密,断然不该下场。
但孩子落入敌手,嚎啕大哭,可怜得教人心碎,如稍有差池,他们夫妻将没法向女帝、赵王府及其他皇族勋贵交待;宋思锐落脚点远离中心场地,又有十余名御廷内卫遮挡,真要突袭,极不方便……
眼看陷进僵局,她明知不可为,仍慢吞吞往前数步,故作战战兢兢,颤声哀求。
“请你……放下孩子,挟持我,总成了吧?”
那人似乎没听明白。
“我为主人……换成我!放过其他人!”
林昀熹做了个手势,眼见对方依旧不懂,只得扭头向母亲求助:“娘!您替我说两句!”
“昀熹!你……”
林夫人不忍让女儿冒险,可料想她必有后招,含泪把适才所言译成棠族语,大意为别为难小娃娃,女主人愿作人质。
或许心生恻隐,或许良心发现,那人点了点头,示意林昀熹先行近,随即飞快把刀架至她肩头,抵住颈侧。
林昀熹轻抬素手,捂住心口,扮作心惊胆战之貌;想挤几滴眼泪呈弱者姿态,遗憾装腔作势的本事稍欠火候。
因孩子未脱离险境,她一动不动,由着歹人胁迫,满脑子苦思应变之法。
那人确认林昀熹乖乖听话,完全在掌控下,才缓缓将孩子放回地上。
赵王世子夫妇于惊悚中探臂,将哭闹奔来的女儿搂在怀内,缩至御廷卫后方,向林昀熹投以感激又忧虑的眼神。
宋思锐固然相信妻子能耐,但演绎忧心忡忡,蒙蔽敌方,必不可少。
他如失了魂般,从院墙处步步前行,俊朗面容悲色浓烈:“昀熹,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人……找人救你!”
林昀熹暗笑他悲痛欲绝的表情和趔趔趄趄的步伐太过夸张,完全吸附大伙儿的全部注意力。
当她的手无声无息挪移至刀锋和颈脖间,蓦然以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牢刀刃尾部!
与此同时,右手肘猛力向身后那人小腹撞去!
这一下毫无征兆!
灰衣人吃痛时试图横刀伤人,未料刀在林昀熹成钳状的指间纹丝不移,如镶牢实了一般。
林昀熹唇角挑起一丝淡笑——“小螃蟹”可不是白叫的!
两人分别抓住刀柄和刀刃,互不相让,另一只手和双腿已你来我往连斗了数招。
那人同伙回过神后迅速围拢,刀剑棍棒齐齐往林昀熹招呼!
林昀熹处变不惊,两指如旧拿捏那刀锋,纤细身姿灵活左闪右避,还在百忙中抬腿踹翻两人,惊得众人咂舌不已。
莫论敌友,何曾料到,前一刻娇娇弱弱的少妇,忽然如遭神人附体,变得无所畏惧,露了一手慑人本领?
宋思锐大致猜到,林昀熹之所以不惜展露武功,是怕耗时越长,越容易招致贵客受伤。
在座客无论男女老少,全是亲人。
人命当前,忠义为上,声誉、秘密、形象……理应暂搁一旁,速战速决。
他因伴驾,身上未携带任何武器或暗器,情急之下,随手抓过食案上银筷子,接二连三掷向那灰衣人及其同伙,或点中穴道,或戳得鲜血淋漓。
御廷内卫这才记起,局势大改,半数守护首脑人物,半数奋起围攻。
林昀熹于激斗间听闻背后风声有异,反手接住一个瓷酒壶,不假思索敲向执刀那人。
“彭”,瓷壶碎裂,脑袋开花。
然则那人始终握牢刀柄,死不放手,拚命往她劈砍。
林昀熹无奈,觉宋思锐又朝她抛来一物,闪避间探臂而接。
这回则是个竹托盘。
“唉!你就不能给我弄点好用的?”她边抱怨,边使劲往那人头上扣。
竹托盘折成两半,那人晃了晃。
宋思锐闪身掠至,直取灰衣男子要穴,迫使其松手放脱单刀。
林昀熹一拈一带,掉转刀头,手起刀落,给那人胸腹划了道口子。
宋思锐小声笑道:“我,好用吧?”
“还凑合。”
“哼!今晚,你给我等着!”
宋思锐如受到侮辱,从旁夺来一把剑,刷刷数下,击倒一异族人。
夫妻向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与同伴并肩作战到底。
二人如穿花蝴蝶,配合得当,交相跃动,纵横闪戮,所向披靡。
每有敌人孤注一掷,企图投射飞刀或毒针去伤害手无寸铁的宗亲,无不被他俩一一击落。
惠王乐呵呵笑赞“精彩精彩”、“妙极妙极”,女帝肃容而观,旁人因形势逆转,逐渐平复惊慌畏惧。
最终,十余名狂徒陆续遭小夫妻与御廷内卫联手放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