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记得当初你们两个关系非常非常好。”
连佑顿了一下,“嗯。”
洛桑紧跟着问:“那现在呢?”
连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上神您忘了吗,他被您封印在妖神之泉下已经十几万年了,我至今没有见过他一面,怎么谈得上关系好不好呢?”
洛桑用手支着下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有一天冲破封印过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见连佑的脸色有些苍白,洛桑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害怕,他暂时还没有那个本事冲破封印。”
接着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只不过我怀疑一千多年前金鸾鸟族被灭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若哪天他寻到机会过来找你,你可千万要告诉我,毕竟烛九阴一旦出世,便是毁天灭地,不死不休啊。”
连佑目光动了动,唇角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一下,“上神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的去向告知您。”
洛桑笑了笑,“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
夜里虫鸣阵阵,洛桑站起来说:“夜深了,我该去看看我的徒弟了,昆仑山地形错综复杂,要我送你吗?”
“……上神不必相送,只是那晗颂……”
洛桑淡淡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按照武灵仙尊的吩咐行事的,我不怪你,只是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连佑肩膀颤了一下,低头应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告退。”
说完有些复杂地看了洛桑一眼,然后化作一道白色光影离开了。
目送连佑离去后,洛桑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她凉凉地笑了一下,带了些许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不会撒谎。”
阁楼的木床上,晗颂正做着一个梦。
梦中的“他”穿着一身染血的袍子,五官如刀削般苍白无血色,一双眼眸冰冷又阴鸷,盛满了杀伐戾气,血色双瞳宛如宝石一样闪着猩红的光。
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晗颂被梦中的自己惊到了,与此同时,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潮水一般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前。
弥漫整片天际的硝烟,喷散四射的鲜血,漫天飘荡的碎魂,剑刃刺入血肉的声响,沙场征战的呼喊,九转龙吟“嗡嗡”的剑鸣……
他看到自己麻木地挥舞着沉重的利剑,看着无数的仙人或是魔族在他面前倒下,又看着成千上万的新面孔在他眼前出现,前赴后继地扑向那片充满硝烟与血气的战场。
这些画面陌生却又熟悉,带着积累了万年的厚重扑面而来,裹挟着绝望却又永无止境的杀伐戾气,冰冷且令人战栗。
“晗颂,晗颂!”
洛桑的惊呼声猛然间将晗颂唤醒,他游离的神智一瞬间回笼,大口喘着粗气,一身衣物被冷汗浸透了一半。
“晗颂,你怎么了?”
晗颂茫然地看了一眼洛桑,然后低头将手腕上的袖子撸起,只见那枚他随身戴了三百多年的血玉坠子将他手腕处的皮肤灼烧出一道带血的烫疤后,正缓慢地闪烁起猩红的光,宛如梦中那人的眼眸一样,阴鸷又诡异。
第33章
魔界,荒芜山丘上的一所宫殿中。
两个黑衣侍者坐在一处木柜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柜子里排成四方形的四盏幽冥神灯发呆。
其中一个侍者打了半天的瞌睡,然后忽然被身边的人一个肘击惊醒。
“孚墨,别睡了,幽冥神灯事关重大,必须无时不刻地盯好,若是被将军知道你偷懒,肯定是要怪罪的。”
孚墨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得了吧闻白,这幽冥神灯亮了一千多年都没有动静了,又不会因为我打个瞌睡就灭掉,况且这地方平日里除了我们根本没人来,能出什么事情。”
木柜里的四盏灯在这一千多年来轮番换着人来守,已经被魔族人寸步不离地盯了这么久了,却依然没有出现过任何动静。
孚墨是半个月前接替上一批人的班来这个地方的,眼下日夜不休地守了许多天天,早就坐不住了。
同他一起的闻白蹙眉,“我真搞不懂就你这马马虎虎的态度,将军怎么会让你来守护幽冥神灯的,若是你一个不留神打碎一盏,那咱们尊上便再无归位的可能,整个魔界今后不就等着被仙界欺负了吗。”
虽说外界宣称魔尊曜渊已在当初方丈山之战中陨落,但只有魔界中少数几个人知道,曜渊只有肉身在敌军仙力冲击下化为了湮粉消散于天地间,然而元神和魂魄却未灭。
曜渊手下的大将军乾沧寻遍了方丈山,最后用四盏幽冥神灯找回了他的一魂一魄,剩下的三魂七魄可能是于六界中渐渐消散,也可能是已然投胎转生了。
若是前者,他们就只能永无休止地将这四盏灯一直守下去,但若是后者,那么等到四盏幽冥神灯熄灭之日,便是魔尊曜渊重新归位之时。
“因为脱离肉身的魂魄都有回归冥界的本能,所以储存尊上魂魄的幽冥神灯的灯芯可都是用黄泉路上的泥土、奈何桥上的苔藓、以及三生石研成的粉末做成的,分外珍贵,千万要看仔细了。”
孚墨听闻白这么一说便好奇了,“这些都是冥界的东西,咱们将军是怎么得来的?”
--